容易。
假少府帶著幾個真掾屬,備了一車禮品,匆匆出城相迎。
城外大軍雲集,旌旗飄揚,鼓號喧天。一群頂盔摜甲的軍官們站在纛旗下低聲笑談。一位身穿黃色戎袍,披散著一頭飄逸白髮,氣勢威猛的年輕人,站在軍官們中間,如鶴立雞群,異常醒目。
顓臾人一看這陣勢就很緊張,心裡情不自禁地湧出幾分疑惑,這支軍隊怎麼在城外列陣了?不是說臨時過境嗎?既然臨時過境,為何擺出一副攻城的架勢?疑惑歸疑惑,面對成百上千全副武裝、黑壓壓一片黃色戎裝的鷹揚衛,心裡發虛的顓臾人緊張地幾乎喘不過氣來,只想著如何糊弄過關,把正醉倒在船上的澹臺少府給保住了。保住了澹臺少府,也就等於保住了他們自己。
假少府還算有幾分膽氣,也有幾分眼力,戰戰兢兢、恭恭敬敬地走到軍官們面前,停在了白髮年輕人數步開外的地方,然後躬身一禮,也不起身,就那麼弓背彎腰,眼睛盯著地面,滔滔不絕地來了一段歡迎辭。
徐十三走到李風雲面前,附耳低語。
義軍離開南武城的時候,特意“邀請”了熟悉顓臾城的里正。這位里正就站在軍官們的後面,他一眼就認出了假少府,當即斷定真少府十有**又醉倒了。徐十三當即把這一訊息告訴了李風雲。李風雲笑了起來,雖然之前已經估猜到攻打顓臾城的難度並不大,但如此輕而易舉,還是讓他很開心,同時對那位整日喝得酩酊大醉的澹臺少府頗感興趣。
李風雲主動走到假少府面前,寒暄客套了幾句。
假少府對眼前這位白髮將軍和這支軍隊一無所知,但他也無意打探,只想儘快完成這些禮節,然後便把這個從天而降的大麻煩恭送而走。假少府看到李風雲態度很客氣,膽子也大了些,極盡阿諛之能事,結果一時嘴快,竟邀請李風雲進城休息,順便嚐嚐蒙山的極品山珍。這不過是客套話,哪料李風雲竟頷首點頭,一口應承了,“如此便叨擾少府了。”
假少府臉都嚇白了,但悔之晚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李風雲帶著一群軍官,騎著高頭大馬,在兩隊衛士的扈從下,耀武揚威地直奔城池而去。
澹臺舞陽終於清醒了,醒來後第一眼便看見僚屬們圍在四周,一個個如喪考妣,像死了人一般,忍不住便有氣無力地哼了一聲,“幾時了?”
有人回答,“巳時一刻。”
這正是吃早餐的時間,澹臺舞陽頓時精神一振,搖搖晃晃地坐了起來,“上酒。”
沒有人動,一個個臉色晦暗,有的表情悲憤,有的十分沮喪,有的則一臉絕望,好似末日來臨了一般。
“死人了?”澹臺舞陽不高興了,大清早的,個個擺臉色給自己看,反了不成?“誰死了?”
沒有人回答,死氣沉沉的,氣氛很壓抑。
澹臺舞臺生氣了,清了清嗓子,正欲喝斥幾句,視線卻突然凝固,他發現這裡既不是他醉倒之前的船艙,亦不是平日裡縱歌歡娛的樂坊,更不是他辦公休憩的縣府偏堂,而是一座帳篷。某為何在帳篷裡?昨天醉酒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澹臺舞陽正感疑惑時,耳畔忽然傳來陣陣鼓號之聲,還隱約能聽到人喊馬嘶聲。澹臺舞陽雖是文官,但參加過鷹揚府的冬季軍訓,對軍隊鼓號聲頗為熟悉,頓時便察覺到帳外有軍隊存在。
澹臺舞陽暗自吃驚,雖然宿醉之後人依舊是昏沉沉的,但思維卻突然清晰起來。顓臾城裡沒有軍隊,整個蒙山方圓數百里都沒有軍隊,琅琊郡也只有一個鷹揚府,甚至可以這樣說,自中土統一戰爭結束後,近二十年來,都沒有軍隊進入蒙山,也沒有軍隊進駐顓臾城了。顓臾城何時來了軍隊?因何而來?
“帳外有軍隊?”澹臺舞陽急切問道。
站在他身邊的主薄點了點頭,“少府,昨天午時來了一支軍隊,當時少府正在舟上……”
澹臺舞陽舉手阻止了主薄的話,接著追問道,“哪個鷹揚府?因何而來?是不是臨時過境?”
主薄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某和你們為何在此?”澹臺舞陽指了指帳篷,再次追問。
“少府,大難臨頭了。”主薄苦嘆,絕望至極,“反賊,他們都是反賊,他們攻佔了縣城。少府,我們完了,我們性命不保了。”
澹臺舞陽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甚?反賊?哪來的反賊?誰是反賊?”
“鷹揚府,鷹揚衛,他們就是反賊,他們造反了。”
“說得什麼混帳話?”澹臺舞陽情急之下,翻身站了起來,“鷹揚府怎會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