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3 / 4)

小說:寶島 作者:連過十一人

漢茲仍像我離開他時那樣躺著,全身縮成一團,耷拉著眼皮,好像怕見光。不過我走過來時他還是抬頭瞧了我一眼,熟練地砸斷瓶口,照舊說一聲“好運連連!”然後咕咚咕咚喝了個痛快。接著,他躺下來,取出一條菸葉,要我切下一小塊。

“給我切一塊來,”他說,“我沒帶刀子;即使有也沒勁。唉,吉姆哇吉姆,我這回可算是完蛋了!給我切一塊,這也許是最後一口了,我不久就要回老家了,沒錯。”

“好的,”我說,“我給你切下來一點。不過我要是你現在這個樣子,自己感覺要不行了的話,我一定會跪下來做禱告,這才像個虔誠的基督徒。”

“為什麼?”他問。“告訴我,我為什麼要仟悔?”“為什麼?”我驚訝地喊道。“你剛才還問我人死後會怎樣,你放棄了你的信仰,你犯了許多罪,躺在那,滿身是血。眼前你腳邊就有一個被你殺死的人,你還問為什麼!求上帝饒恕你吧,漢茲先生,這才是你該做的。”

我說得有些過火了,因為我想到了他懷裡揣著那把沾滿血跡的短劍準備結果我。他也許喝多了些,也用異常嚴肅的口氣回答我。

“三十年了,”他說,“我一直航海,好的、賴的、走運的。背運的、風平浪靜和大風大浪、缺糧食,拼刀子,什麼沒見識過。我老實對你講,我從來就沒見過好人有好報。我認為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死人不咬活人——這就是我的看法。好了,”他忽然變了腔調,“咱們扯遠了。潮水已漲得夠高了,只要你聽我指揮,霍金斯船長,咱們肯定會把船開進北汊的。”

我們的船隻需再走兩英里,但航行起來卻不是一帆風順的。北錨地的入口不僅又窄又淺,還東拐西拐的,因此大船要是沒有高超的技術駕駛的話是開不進去的。我認為自己是個精明強幹的駕駛員,我確信漢茲是個出色的領航員。我們繞來繞去,東躲西閃,擦過個個淺灘,船弄得平穩靈活,看著十分舒服。

船剛透過兩個尖角,立即就被陸地包圍起來。北汊的岸上同南錨地的沿岸一樣,被茂密的樹林覆蓋著。但這裡的水域比較狹長,實際上更像河灣。在船頭正前方的南端,我們看見一艘船的殘骸要爛得塌下來。那是一艘很大的三桅帆船,但天長日久、風吹日曬使它全身掛滿溼漉漉的海藻,甲板上已紮根有灌木,盛開著豔麗的花朵,看起來則更是一片淒涼景象。但這一切表明錨地是平靜而安全的。

“你看,”漢茲說,“從那裡衝船上岸正合適。沙地平滑無比,一絲風也沒有,周圍有樹,那條破船上的花開得跟花園似的。”

“但是一旦上了岸,”我問道,“我們怎麼才能再把船開出去呢?”

“當然能了,”他答道,“你在潮低時拉一條繩到那邊岸上去,把繩繞在一棵大樹上,再拉回來繞在絞盤上,然後躺下來等著漲潮。等水漲船高,大夥一起拉繩子,船就會左扭右扭的。注意了,孩子,準備好。咱們現在已靠近沙灘,船走得太快。向右一點——對——穩住——再向右——向右一點——穩住——照直走!”

他這樣發號施令,我聚精會神地聽著,直到他突然大叫一聲,“注意,我的心肝,轉舵向風!”我使勁轉舵,伊斯班嫋拉號來了個急轉彎,直衝向長有矮樹的低岸。

這以前,我一直繃緊每根神經注意副水手長的一舉一動,但剛才那一連串的緊張動作使我只留心船觸岸的事了,完全顧不得還有生命危險。我伸長脖子探出右舷牆,看船頭下面翻騰的浪花。要不是忽然感到一陣不安回過頭去的話,我也許來不及掙扎就完蛋了。也許是我聽到了吱嘎吱嘎聲,或是眼角的餘光掃到他移動的影子,再不就是出於一種貓似的本能;但是,總之我相信,當我回頭望去,漢茲已握著那把短劍快到我眼前了。

當四目相遇時,我們兩人想必都大叫起來。但是如果說我喊出的是恐怖的叫聲,那麼,他發出的則像是一頭蠻牛進攻時的吼叫聲。就在這一剎那,他已經撲過來,我朝船頭那邊閃過去。我躲開時,舵柄從我手裡脫掉,立即反彈回來,我想正是這樣一彈才救了我的命,舵柄擊中漢茲的胸部,使他一時動彈不了。

在他回過神來之前,我已經安全地離開了被他逼進的角落。現在我可以在整個甲板上躲閃。我在主桅前站住,從口袋裡取出一支手槍。儘管他已經轉過身來,再次向我直撲過來。我還是鎮定地瞄準後扣動扳機。撞針已經落下,可是既沒有火光,也沒有響聲;原來火藥被海水弄潮了。我怪自己不該這樣粗心大意。我為什麼不事先把我僅有的武器重新裝上彈藥呢?倘若如此,現在也不至於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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