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只是細細聽著,最後方才嘆了一口氣:“若只是兵部侍郎,應該阻力不算大,我如今已經不管事了,再加上你上頭還有尚書,他們的反對也有限,橫豎你的目的也不是兵部尚書。六部之中。須知戶部和吏部職權最重!”
張輔所說和張越所想不謀而合,他當即點了點頭。伯侄倆說了一陣話,他就把話題轉到了張信的外放上。然而,他剛一提,張輔的臉上一下子就掛上了苦笑。
“那時候兵部尚書李慶被遣去了南京,他瞧上了那個位子,便託我替他謀劃謀劃,可他也不想想,那個位子是那麼容易指望的?他這個兵部侍郎是皇上看在他蹉跎交阯多年,再瞧著張家多年立下的功勞,撫慰多於嘉獎,他還指望再進一步,哪裡那麼容易?我暗示過他不聽,只能在皇上面前想辦法提了一回,誰知道皇上竟然是用了那麼個法子。由是一來,他和我就疏遠了,倒未必是疑心我說了什麼,興許是覺得我阻了他上進的路子。他外放四川都指揮僉事,我竟是絲毫都不知道。”
此時此刻,張越不禁大為驚訝,轉念一想方才醒悟過來。這軍職除授是兵部的事,再加上又不是一省都司的主官,只是都指揮僉事這樣有名無權的閒職,自然更不會有人去理會。張輔貴為太師英國公,反而不能插手瑣碎小事,若是張信不說,還真的可能不知道。
“你是怎麼打算的?”
“大伯父年紀雖然還不算大,但如今他轉為武職,就是留在京城也沒有太大用武之地。反倒是四弟三年翰林庶吉士結束,如今正在選官的節骨眼上,倘若因為大伯父而累了四弟,那便是得不償失。我預備在四弟的事情上想想辦法,再設法勸大伯父想開些。”
張輔自忖就是換成自己,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當下就微微頷首,決定此事就放手給張越去辦。想到嬸孃的這三房如今雖然情勢不一,有事情好歹還能合在一塊,而自己的兩個弟弟乾的卻只是拖後腿,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就在這時候,外頭傳來了叩門聲。
前來報訊的正是碧落,無論是張輔還是張越,都以為朱寧頒賜過後頂多是留下來說一會話就會走,不料想人竟然會在這裡用飯。伯侄倆對視一眼,自然而然想到了張太后的身上。左思右想,張輔便點點頭,讓廚房先送了飯來,和張越匆匆用過之後,他就讓張越先過去,自己招來管家榮善吩咐了一番,這才前往內院。
這兩年間,朱寧常常代替張太后往來於各家勳貴府邸,或是頒賜或是額外囑咐,就連張太后的嫡親女兒嘉興公主也不像她那樣能長時間逗留宮中。張越因為杜綰的關係認識了朱寧,很是欽佩這位陳留郡主的膽色心志,如今再次見面,他便發現朱寧比從前瘦削了幾分,但眼眸間仍是流轉著那種從容的神采,全身上下雖不見什麼配飾,卻絲毫無損她的天生麗質。
此時上房之內也已經飯畢,捧著茶的朱寧偏頭打量著張越,又笑道:“怪不得皇上說你出去兩年仍是老樣子,我瞧著也是如此,只人黑了瘦了,精神倒是好得很。這次你一回來,恐怕又要忙忙碌碌被差遣得團團轉了。”
此話一出,張越哪裡不知道乾清宮的一應對話全都傳到了張太后耳中,不禁為之苦笑,心想張太后雖是好意,朱瞻基這個皇帝卻也當得實在憋屈,連一丁點自由空間都沒有。朱寧又狀似閒話地點了幾句,待到張輔也“恰好”回到上房,她這才說出了最要緊的話。
同一時間,京師窮京官聚居的松樹衚衕一座不大的小四合院北房內,幾個人或坐或立,正在那兒聽著居中那男子低沉的言語。待到他說起可以沒性命,不能沒風骨的時候,一個個年紀不一的人全都站起身來。
“沒錯,我們要做的就是除閹黨,罷奸佞,正名分!”
第十六卷 挽狂瀾 第040章 “妄言”國本,上門堵截
朔日大朝會結束之後。午門金水橋至奉天門前的這塊廣場再次留下了好些人。
這裡曾經在大雨中有過一次激烈的質辯,那時候,張越第一次體驗到了被人指著鼻子痛罵奸佞的滋味,而同樣被痛斥為奸佞的夏原吉則是以退為進主動言說罪在大臣,由是暫時平息了那場風波,儘管事後那些言官有的下錦衣衛詔獄,有的被貶謫交阯,但至少當時保全了。
然而這一回,皇帝已經換了向來以仁厚著稱的朱瞻基,言官們的慷慨激昂卻有變本加厲的趨勢。于謙孤直,而有道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在顧佐掌管都察院之後,選拔御史除卻品行之外,要求的只有兩個字——敢言。品行之類的可以隱藏,但敢言這一點卻是遮掩不住的,於是,都察院如今的彈劾勸諫何止比劉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