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的生物鐘就自動發揮了作用,竟是翻來覆去再也睡不著,沒等身邊的琥珀說上兩句什麼,他就聽到了突然傳來的哭聲。
“是四兒在哭?”
琥珀也連忙支撐著坐了起來,披了件衣裳下床趿拉了鞋子要往外走,臨到門邊方才扭頭看了張越一眼,這才笑道:“還小呢,自然是愛哭,我去看看就好。”
“要是不哭了。把孩子抱來我瞧瞧。”
這話自然是很快就實現了,沒過多久,張越手中就多了個襁褓。他抱過兒子抱過女兒,對這等哄孩子的勾當自然熟悉得很,逗了片刻見到小女兒一咧嘴,便當是笑了,忍不住輕輕點了點那肉嘟嘟的嘴唇。玩鬧了一陣子,他的倦意反而是起來了,等琥珀把孩子抱走之後不多久就合上了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覺得有人在使勁推著自己。
“爹,再不走就送不上二伯了!”
張越這才勉強睜開了眼睛。隨即卻又眯縫了眼睛,透過那厚厚的高麗紙,他這才感覺到天已經是大亮了,而床邊上站著的竟然是三三。支撐著坐起身來,他又使勁揉了揉兩邊太陽穴,這才伸了個懶腰,隨即才想起女兒是怎麼闖進來的。板起臉問了一句,他才知道自己睡得死死的,丫頭怎麼叫也叫不醒,原本是靜官自告奮勇進來叫人,結果卻被三三搶了先。
既是起來了,很快就有人來服侍梳洗,等到一出門,張越除了看到滿院子白茫茫一片,還瞧見靜官正眨巴著眼睛看自己,頓時沒好氣地衝兒子瞪了一眼。一路出去,他就得知昨日張起已經來過家裡向父母辭別,所以今天長輩們便不會前去相送,此時張倬出門辦事,孫氏去了英國公園,早傳話說免了晨安,杜綰又讓琥珀晚些叫起,所以才任由他一夜好睡。
用過早飯,張越穿上了避雪的衣裳,旋即匆匆出門。如今已經是二月了,論理已經過了冬,天氣卻突然驟冷,民間多有傳言說是倒春寒,各家小兒都怕染了時氣,平日鮮少出門。張起這幾日在親友那兒都已經道了別,又謝絕了晚輩子侄相送,所以今天去送的都是同輩。張越原本倒是想坐車避避風的,但張起堅持騎馬,他拗不過這位二哥,只得和張赳一塊騎了馬,等一行人到了德勝門時,卻見到天賜和幾個隨從迎了上來。
張越連忙策馬迎了上去。張起更是搶先問道:“你怎麼沒去上學?昨日我不是對大伯孃說了嗎,這麼冷的天,你就不用去送了!”
天賜笑吟吟地向幾位堂兄行了禮,這才解釋道:“娘說了,我是弟弟,起二哥這次去那麼遠的地方,我不能連這點道理都不懂。上學的事我昨天就向先生和學裡請了假,靜官也是知道的,他沒告訴你們?”
這個混小子,倒是挺會幫著瞞!
暗自在心裡罵了一句自家那個大膽的小子,張越又看了看天賜的打扮。見他在平日的大襖之外還裹著厚厚的大氅,腿上護膝長靴一應俱全,身形看著也壯碩,反倒是比一旁的張赳看著結實,也就沒說什麼。果然,他正想著這念頭,張赳就使勁打了個噴嚏,隨即拿著細紙一張張醒鼻子,好容易忙活完了,這才朝眾人尷尬地一笑。
張超此行總共帶了十幾個人,忖度遼東路遠,全都是精壯家丁家將,別無一個女眷,騾車箱籠裡也多半是禦寒衣物等等,準備得異常簡單。送到德勝門外幾里的驛道處,張起便攔著了還要繼續相送的弟弟們,因笑道:“就到這裡吧,自家兄弟,又不是送得越遠越能顯出情分來。遼東那邊的情形我都打聽過,就是冷一些,其餘的也沒什麼。對了,三弟,你這個兵部的主官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說什麼吩咐,存心寒磣我是不是?難道你沒到兵部去辦過關領上任?”張越看到張起跳下馬來活動了一下腿腳,也跳下了馬來,又去扶了張赳下馬,這才會合了天賜一塊上前,又說道,“如今遼東平靜得很,以前還有倭寇,眼下日本南北不合,按理是不敢來犯的,但也難保有些人窮瘋了。只不過,你到了遼東都司之後,需得留心一下北邊的情形。遼東以北有朵顏三衛,有女真,雖說如今都還恭順,但未必將來一直是如此。還有,不妨去金州衛檢視檢視。那邊靠海,不知道可否停靠海船,如果可以,日後在海運上頭可以加強,也可以吸引商人過去。一條運河疏通了,運河兩岸立刻富庶,若是海運經營得好,也是如此。”
張越既如此說,張起自然是牢牢記在了心裡,嘴上又取笑張越時時刻刻惦記著那些大事,就知道壓榨自家兄弟。他素來是豪爽人,站著又說了幾句,拍了拍張赳和天賜便一躍上馬,最後方才擺了擺手。
眼見一行人策馬呼嘯而去,張越不禁吐出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