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鄭美萍很難在短時間內接受陌生人,博士便把一些常規的需要詢問的問題列好交給安平,讓安平像平常一樣陪鄭美萍玩耍,用做遊戲的方式問清答案。博士則在另一個房間,透過監視螢幕觀察鄭美萍的應答和對環境、事物的反應。
收集答案用了一上午。下午博士又與安平做更加詳盡的單獨交流,一邊做病情分析一邊根據安平的補充做診斷修正。
兩個小時過後,博士點了點頭,向安平確認,“豆豆是寵物犬的名字?”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博士又問:“只是寵物犬的名字?”
見安平不太理解,博士解釋道:“豆豆這個名字是單獨給寵物犬取得, 還是說鄭女士過去的親屬或是親近的友人,也曾用過豆豆這個暱稱?”
一團白霧在眼前炸開,安平耳邊嗡鳴作響,把博士的面孔和聲音都隔絕到了另一個世界。安平知道這是大腦缺氧的前兆,一旦放鬆就會真的暈厥過去。憑著過去的經驗,他用力掰住座椅扶手,咬緊嘴唇。
一段時間後身體的痛感越來越明顯,遮擋視線的白霧慢慢褪去了。
博士正擔憂地看著他,黑眼睛裡透著歉意,“對不起,我是否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不,”安平艱難地搖搖頭。
這是在為母親診斷病情,不管什麼情況,他都要儘可能地坦誠。
深吸口氣,安平顫抖著聲音道:“豆豆,也是……是一個,是一個小男孩的小名。”
博士提筆做記錄,示意他說下去。
“這個男孩子是,是……是我,”話語像刀子從肺腑口唇間劃出來,牙齒磕磕絆絆地扎進唇肉裡,血滴順著唇角滴到襯衫領子上。
博士放下筆站起身去扶住他,“好了,我們下次繼續。”
安平像是沒有聽到,艱難地繼續,“那男孩是我,是我……是我姐姐的兒子。”
突破了閘口,傾訴的慾望便如氾濫的洪水不可阻擋一瀉而下。
“母親很疼愛他,把他當性命一樣寵著呵護著。”
“他也的確值得大家那麼愛護。他可愛聰明又漂亮,是我們那一片最討人喜歡的小寶寶。”
“他很懂事,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把自己的雞蛋、牛奶讓給爺爺奶奶吃。”
“每天晚上,他都要等我下工回來,親我一口再睡覺。”
“他三歲就能背一百首唐詩,會十位以內的加減乘除。他是我們家唯一的希望了,唯一的……”
“可是他丟了……被我,被我弄丟了……”
安平掩住臉失聲痛哭。
十六年前,父親因為負責的工程出了重大事故,被單位開除,家裡的生活很快陷入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