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筆拿在手裡,也不給檔案簽字,就是放在手上一圈圈轉。偏偏技藝有點爛,一會兒就摔了,他也不撿,拿起一根新的繼續轉。
過了一小會兒,傅致遠突然明白過來,把電話打給譚磊,語氣非常理所應當“楚子沉就應該把白話文說得這麼順暢。”
譚磊不可置信“傅哥,他可是古代人。”
“對,但這跟他是不是古代人沒關係。”傅致遠嗤笑一聲,還給譚磊舉了個例子“這就相當於英國人照著莎士比亞手稿學古英語一樣,我保他學完也是一嘴歌劇味兒。”
他這個例子舉完,譚磊也反應過來,長長的啊了一聲。
楚子沉學現代文字幾乎跟學新語言沒什麼區別了,幾乎全是照著現代書籍和電視機學,學來的自然是一口大白話。這就像是外國人跟純北京人學中文一樣,要是能學成,那就是一口京片子。
不過……“歸根結底,老祖宗那點東西是沒變的。他現在學的是白話文,但你要是給他本什麼三蘇文集、韓愈文集,他看的大概也不會有什麼障礙,可能還更舒服一些。”
傅致遠就是舉個例子,想通這個問題後整個人神清氣爽,剛想給檔案簽字,就發現手裡沒筆,筆筒也空蕩蕩。他一低頭,發現自己腳邊已經掉了一堆筆。
傅致遠“……”
再說譚磊聽了傅致遠的猜測摩拳擦掌,第二天帶了本唐詩三百首去探望楚子沉。果然不出傅致遠所料,楚子沉看這個更自在一些。
譚磊表示這他喵的已經是全能複合型人才:小篆古漢語、繁簡白話文、詩詞歌賦一線通,大概真不用人活了。
又得到傅致遠嗤笑一聲:小纂古發音暫且不論,你只要學人家背本古漢語詞典,閱讀詩詞歌賦就沒問題了——而且楚子沉背的是繁簡兩版的字典,你只要背一本就行,何等幸運!
譚磊想說,外科醫生真的很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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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日常
晨光微曦,楚子沉在窗簾縫中露出的一縷陽光下睜開眼睛。
他撐著床坐起來,齊腰長髮有些凌亂,被他用手攏了攏,另一隻手伸出去,摸索到牆上的開關,把床頭的壁燈開啟,柔和的昏黃立刻籠罩了整間屋子。
楚子沉下意識的扭過身去看了看。
他對這個明亮的精妙物體依舊很好奇,正如同他好奇那佔了整個客廳一半天花板的水晶燈的構造一樣。
在他看來,沒有任何燃料卻能產生光,實在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傅致遠的確細心妥帖,給楚子沉購買的睡衣是一件長款睡袍,足夠蓋到楚子沉腳面。而在楚子沉看來,這是現代生活中唯一符合他著裝習慣的東西了。
那位傅先生曾經表示過,若是他想,傅先生還是有能力為他購置和以前生活一樣的裝束,不過被楚子沉推拒了。
他在有意識的壓抑自己以前的生活習慣,有意識的讓自己融入現在的生活裡。
若在春秋,他當然還是受人奉養的燕國公子。然而放在現在,他不過是一介白身無知的布衣罷了。
他已經沒有任何條件能和以前活的一樣。如果自顧自的自怨自艾,或者對如今的民俗風氣嗤之以鼻,渾身每個毛孔都昭發著“我很不同”的字樣,才是第一等的愚笨事情。
人者,眾也。眾者,同也。
做一個異類,實在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空氣是溼潤溫暖的。那位傅先生曾經指給他看過牆上的空調和屋裡的加溼器……但他仍不明白。
他如今很無知。
按照往常的習慣,楚子沉徑直走進浴室。銀白色的金屬水龍頭被擰開,溫熱的水流就譁一下湧出來,擊打在洗手池上,翻出小小的泡泡。
他雖然沒有出門,但到底還是在樓下散過步,也曾經留心察看過,這棟房子裡並沒有任何和井有關的物事,附近也沒有湖。
這水的由來,倒像是仙術——更何況還是溫熱的。簡直就是無中生有之事。
掬水撲了臉孔,又拿起毛巾拭淨水珠。棉製品那溫暖柔軟的觸感讓他忍不住在手心中多捏了一會兒。
此物,禦寒保暖,吸水能力上佳,觸感也柔軟。他曾經向那位譚先生旁側敲擊過,這樣的東西似乎價格低廉,十分普遍。
若是章國能種植此物用以軍需……
無論如今怎麼想,到底都是不切實際的了。
他的故國,他的家鄉,如今比水中月鏡中花還要飄渺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