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地刺過來:
“誰!”
這一道眼神把那嬤嬤看得心中一寒,渾身發毛,心中疑起來:
“大公子…這是怎麼了…莫不是恨上老爺了…”
卻還是躬了身,笑道:
“大公子…吵了大公子清眠…”
可她躬了身,李遂寧卻恍惚了,目光停留在眼前的娃娃身上,瞳孔迅速放大。
“你…寬兒…”
他抬起目光來,難以置信地掃視起屋內的陳設,從頭到尾細細看了,心中一股燙血一直衝到鼻端,表情突然收斂。
‘這是…這是…東旳府…’
他一下閉起眼睛,似乎有睏倦的樣子,卻在迅速觀察周圍的一切和體內微薄到可笑的靈氣——是他根本不會忘記的一切!
‘是…庭州望月湖…’
,!
哪怕之後遭受了多少折磨,多少風波,一夜夜面對窗外的風雨無眠,他都會重新記回湖上的時光,在淥海中倒下時,眼前同樣有這片光景,卻遠沒有今日真實。
“好像…是真的…”
他既不問年份,亦沒有多餘的驚異,恍惚的一瞬間,強自鎮定地坐下來,不敢置信地答道:
“弟弟來找我…可是家裡有什麼事情。”
嬤嬤心中咯噔一下,心知瞞不住了,果然見到李遂寬笑著道:
“我是來找兄長的,剛剛聽說湖上的太姑奶要來岸邊!我立刻就來找哥哥了!”
‘太姑奶…是了…這個時候,她還活著…還是築基後期的高修…’
他有些恍惚地站起身來,不言不語,有些踉蹌地走了兩步,邁步出門,一點點抬起頭來,呼吸著讓他心顫的湖邊的微風,抬頭望天。
天空中只有一顆明晃晃的太陽。
那一顆日夜皆明、照耀大地的修武星並未出現。
他心跳的速度一瞬間拔升到巔峰,彷彿要從嗓子眼裡跳出去,滾燙的血在臉頰和瞳孔中穿梭:
‘大宋未立,蜀祚未成…是我的十五歲…距離嗣武元年,楊氏踐位還有足足五年…’
‘這年,大真人還未得封魏王,慈悲未至,長闔之亂也還未發生…丁客卿應當還在湖上,姓王的也沒能紫府…’
‘我家甚至還沒有攀上巔峰,沒有那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景色,還沒有當年一門四紫府的奇景——更沒有從巔峰滑落…一步步走向破敗、於南疆滅族的未來…’
‘來得及…昭景真人會在湖上現身,未啟程去西海,一切都還來得及…’
無數念頭在他腦海裡肆虐,卻強行被他壓制下來,這些年受風沐雪、掩蓋心思的本事突然有了意料之外的作用,讓他一瞬間冷靜。
‘絕不能暴露…即使魏王說過…諸峰沾了大黎山的光,有【青詣元心儀】庇護,諸位大能不得窺視…卻絕不能低估他們…’
李遂寧的思索只過了一瞬間,回過頭來,笑道:
“這是大好事啊!”
李遂寬嘟嘴,讓李遂寧的目光有了一瞬間的溫柔。
自己父親早逝,那位曾叔祖李承宰極不成器,整個淵完脈也大多是庸才,可物極必反,遂語輩能夠修行的李遂寬、李遂寧兩兄弟極優秀…李承宰見不得自己好,可李遂寬卻很聰明,一直偏著自己…魏都戰後,世間浮現第二顯,自己逃了出來,這位弟弟卻早早戰死,永遠地留在了那座山下。
‘族人因為自家祖輩的事情多有苛責他,他更不敢回湖,在山下從未退過半步…’
前世,太姑奶李明宮要來的事情,本只有李承宰知道,只讓李遂寬精心準備,這弟弟卻偷偷跑來告訴了自己,李遂寧立刻推去了今日的秋獵,這才得見大人,兩兄弟得以一同入洲,否則就要晚上幾日,興許依舊能見到那位二伯李絳壟,卻多半要錯過與李曦明相見的機會。
也是中間有個李遂寬,後來他才能不同那蠢貨李承宰計較,卻是後話了。
他只笑道:
“多謝弟弟…我正應了幾個哥兒的話,準備去秋獵呢!”
這少年無視一旁的嬤嬤,快步向前,牽過自家弟弟的手,一路向外走,到了斜對面的府邸,算了算時辰,笑道:
“你先進去,我空著手進去不合適,稍後就來。”
李遂寬點頭應了,笑著推門進去,李遂寧則在外頭轉了一圈,隨便提了點瓜果,便仔細盯著天空看,直到那真火之光轉瞬即至,落到院子裡,他這才上前敲門:
“大人可在府中,遂寧前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