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責任的。
其實,有許多筆戰,是不需要的,譬如有人提倡詞的解放,你就是不罵,不見得有人去跟他也填一首“管他娘”的詞;有人提倡讀《莊子》與《文選》,也不見得就是教青年去吃鴉片煙,你又何必咬緊牙根,橫睜兩眼,給人以難堪呢?
我記得一個精通中文的俄國文人B。A。Vassiliev{21}對魯迅先生的《阿Q傳》曾經下過這樣的批評:“魯迅是反映中國大眾的靈魂的作家,其幽默的風格,是使人流淚,故魯迅不獨為中國的作家,同時亦為世界的一員。”魯迅先生,你現在亦垂垂老矣,你念起往日的光榮,當你現在閱歷最多,觀察最深,生活經驗最豐富的時候,更應當如何去發奮多寫幾部比《阿Q傳》更偉大的著作?偉大的著作,雖不能傳之千年不朽,但是筆戰的文章,一星期後也許人就要遺忘。青年人佩服一個偉大的文學家,實在更勝於佩服一個擂臺上的霸主。我們讀的是莎士比亞,托爾斯泰,哥德,這般人的文章,而並沒有看到他們的“罵人文選”。
十一月十六日,《中央日報》的《中央公園》。
這兩位,一位比我為老醜的女人,一位願我有“偉大的著作”,說法不同,目的卻一致的,就是討厭我“對於這樣又有感想,對於那樣又有感想”,於是而時時有“雜文”。這的確令人討厭的,但因此也更見其要緊,因為“中國的大眾的靈魂”,現在是反映在我的雜文裡了。
洲先生刺我不給他們一個鮮明的主張,這用意,我是懂得的;但頗詫異鳴春先生的引了莎士比亞之流一大串。不知道為什麼,近一年來,竟常常有人誘我去學托爾斯泰了,也許就因為“並沒有看到他們的‘罵人文選’”,給我一個好榜樣。可是我看見過歐戰時候他罵皇帝的信{22},在中國,也要得到“養成現在文壇上這種浮囂,下流,粗暴等等的壞習氣”的罪名的。托爾斯泰學不到,學到了也難做人,他生存時,希臘教徒就年年詛咒他落地獄{23}。
中間就夾兩篇《時事新報》上的文章——
略論告密陳代
最怕而且最恨被告密的可說是魯迅先生,就在《偽自由書》,“一名:《不三不四集》”的《前記》與《後記》裡也常可看到他在注意到這一點。可是魯迅先生所說的告密,並不是有人把他的住處,或者什麼時候,他在什麼地方,去密告巡捕房(或者什麼要他的“密”的別的機關?)以致使他被捕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有人把“因為”他“舊日的筆名有時不能通用,便改題了”的什麼宣說出來,而使人知道“什麼就是魯迅”。
“這回,”魯迅先生說,“是王平陵先生告發於前,周木齋先生揭露於後”;他卻忘了說編者暗示於魯迅先生尚未上場之先。因為在何家幹先生和其他一位先生將上臺的時候,編者先介紹說,這將上場的兩位是文壇老將。於是人家便提起精神來等那兩位文壇老將的上場。要是在異地,或者說換過一個局面,魯迅先生是也許會說編者是在放冷箭的。
看到一個生疏的名字在什麼附刊上出現,就想知道那個名字是真名呢,還是別的熟名字的又一筆名,想也是人情之常。即就魯迅先生說,他看完了王平陵先生的《“最通的”文藝》,便禁不住問:“這位王平陵先生我不知道是真名還是筆名?”要是他知道了那是誰的筆名的話,他也許會說出那就是誰來的。這不會是怎樣的誣衊,我相信,因為於他所知道的他不是在實說“柳絲是楊邨人先生……的筆名”,而表示著欺不了他?
還有,要是要告密,為什麼一定要出之“公開的”形式?秘密的不是於告密者更為安全?我有些懷疑告密者的聰敏,要是真有這樣的告密者的話。
而在那些用這個那個筆名零星發表的文章,剪貼成集子的時候,作者便把這許多名字緊縮成一個。看來好像作者自己是他的最後的告密者。
十一月二十一日,《時事新報》的《青光》。
略論放暗箭陳代
前日讀了魯迅先生的《偽自由書》的《前記》與《後記》,略論了告密的,現在讀了唐彛��24}先生的《新臉譜》,止不住又要來略論放暗箭。
在《新臉譜》中,唐先生攻擊的方面是很廣的,而其一方是“放暗箭”。可是唐先生的文章又幾乎全為“暗箭”所織成,雖然有許多箭標是看不大清楚的。
後記(7)
“說是受著潮流的影響,文舞臺的戲兒一出出換了。腳色雖然依舊,而臉譜卻是簇新的。”——是暗箭的第一條。雖說是暗箭,射倒射中了的。因為現在的確有許多文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