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3 / 4)

小說:瓦地的小號 作者:想聊

“亞力酒在哪兒?輪到你和你的手藝上場了,女人。”爺爺對母親命令道,“塗上亞力酒,開始按摩吧。”

他總是絲毫不顧及家庭預算,自己開啟一瓶酒,接著等待一個適當的藉口,比如招待客人或治療病痛,然後把剩下的酒喝個精光。亞力酒的味道讓我不悅,因為自兒時起它就伴隨在我左右,我總把這股味道與疼痛聯絡在一起。母親的手滑進我的襯衣,熟練地解開內衣,然後用力按摩起來,就像在追趕著疼痛那刺穿我前胸後背的觸角。爺爺輕輕地頓著腳,他的聲音似乎與母親手指的動作交織在一起:“再來一下,再來一下,女人,再來一下。”我閉上眼睛,隨著母親按摩的律動搖晃著椅子。因這按摩,或是亞力酒濃烈的味道,或是爺爺那平緩的聲音,那種疼痛似乎逐漸消退。“再來一下,再來一下。”宛如非洲巫醫一般,爺爺用一種令人昏昏欲睡的語調反覆唸叨著。我睜開眼睛,看見他、母親和瑪麗的臉湊在一起。我注意到,他在笑容背後隱藏著一絲緊張和擔心。自孩提時代起,每當我發病,爺爺就會站在我的床前,雙唇翕張,唸唸有詞。這些咒語很可能是他早年學來的,因為現在他不信教。我喜歡聽爺爺咕噥的這些咒語,可是無論我怎麼央求,他都不肯大聲重複。

《瓦地的小號》 第一章(4)

這時他又開始蠕動雙唇,念起咒語,然後自然而然地擠到母親和瑪麗之間,把兩人從我的床邊擠開。他用那雙棕褐色的大手捧著我的面頰,我閉上了眼睛,待到再次睜眼,看見他滿是汗水的臉上已露出疲憊的神色。

我握住他的手腕,吻著他的雙手。“夠了,爺爺。”

他朝我彎下身子,似乎要吻我的頭髮,好像仍把我當孩子,但隨即直起身子,從桌上拿起已經開啟的酒瓶,朝長椅走去。這時敲門聲響起,他匆匆喝了一大口酒,把酒瓶塞到長椅底下。

我們樓下的鄰居傑米拉走了進來。“又犯病啦?”她責備著我,就像在訓斥那些給父母添麻煩的小孩。這位獨居的老婦人心腸不錯,喝咖啡是她的一大嗜好。雖然對她過於敏感的性格,爺爺有些反感,但是她對我和瑪麗疼愛有加,爺爺也就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她隨時都會來我家串門。如果正趕上我們吃飯,她也不回去,而是順勢坐在爺爺坐的長椅上,卻不肯嘗一嘗我們的飯菜。所以我們習慣了吃飯時有她在場,還邊吃邊和她聊天。

此刻,她朝我走來,我還沒來得及躲開,她就伸出食指點了點我的前額。我發現這樣觸控別人,在猶太人中並不常見。我曾跟爺爺說,這要比我們東方人的相處方式好些。他不同意。“他們就像歐洲人,會隔著一段距離相愛,也會隔著一段距離相殘。”

“你還年輕呢!”傑米拉對我說,就像在診斷疑難雜症的醫生,“你該嫁人了。誰又惹你生氣啦?”

爺爺一下子板起臉,“還”這個字眼讓他不悅。

“我們正在說阿布·納赫拉和他那些個房客呢。”媽媽解釋著。

傑米拉把她專為我們做的一碟剛出爐的小甜餅擺上桌子,顯然在等咖啡端上來。“這些小鬼頭!”她忿忿地說,“我老得從他們手裡把貓給救回來。上個禮拜,他們把一隻啤酒罐綁在它的尾巴上。可憐的小東西嚇得發了瘋,前天回家的時候被折騰得半死不活,吐得到處都是—他們把大麻摻到魚裡餵給它吃。”

爺爺悄悄地從長椅下面拿出那瓶酒。他可不喜歡聽傑米拉這麼嘮嘮叨叨。媽媽的臉上卻露出了光彩:這裡來了個盟友呢。“把這些小畜生領來這裡,阿布·納赫拉可是別有用心。他想把我們從這棟公寓趕出去,然後白白拿走房租。”

“他可休想讓我搬走。”

“對,休想。”媽媽表示贊同,“你的侄子哈利姆可是位律師,我們家這幾口子卻像無依無靠的孤兒。阿布·納赫拉這個可惡的小偷,從政府那裡揩走不少油水。自打他成了告密者,不管幹什麼勾當都能逍遙法外。他幹嗎要盯上一個寡婦的公寓呢?從這幾間小屋子上他能撈到多少好處?”

“他可是家財萬貫呢,”瑪麗說,“這對他來說只是個零頭。”

“強盜終歸是強盜,”媽媽堅持己見,“他搶東西純粹是為了取樂。他們要包庇他到什麼時候啊?他手下那些小青年都向迦密山上的猶太姑娘們兜售起毒品來了。如今他又把鬼主意打到了同胞的身上。他們不會坐視不管的—嗯!絕不會就這麼算了!”

“是啊,絕不會就這麼算了。”傑米拉應聲附和,看見我在廚房裡點著了煤氣,她喜笑顏開。“乖女兒,放一點糖就可以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頁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hxsk.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