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訓弟子,只要不傷著對方明面上的皮肉,怎麼也不用外人說三道四。她不滿地看一眼吟兒,心想你受了罰不服氣,竟然還在外人面前多嘴。她氣得一跺腳轉身想走,突然又站住,撩起吟兒衣裙想看看她膝蓋頭上的傷,這一眼便瞧出名堂了,心裡頓時一驚。
“這是經血!你不要命了!知道這是什麼地兒?佛堂!老佛爺求神拜佛的地界兒!你上得罪神靈,下得罪佛爺!我看你死到臨頭了!”秀子低聲罵著,顯然不想讓其他宮女聽見,吟兒“哦”了一聲,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闖出這麼大的禍,嚇得胸口裡那活蹦亂跳的玩意兒差點沒從喉頭裡躥出未,慌忙趴在地下,用苫布使勁擦著地上的血跡。
“姑姑,她是頭一回呀!”平兒低聲向秀子解釋。
“頭回還是一百回,全一樣!”秀子瞪一眼平兒,意思顯然不讓她多嘴。平兒討了個沒趣,再也不敢吭聲,正想蹲下幫吟兒一起擦掉地上的血跡,突然發現宮中掌事的劉姑姑從佛堂大門外走進。平兒慌忙叫了聲“劉姑姑”,吟兒也嚇得不知所措地跟著站起來。
秀子見劉姑姑已經走到身邊,伸手奪過吟兒手中苫布扔在地下,不偏不倚正好扔在吟兒腳下,遮著地上的血跡,瞪一眼吟兒和平兒說:“劉姑姑可不是來這兒聽你們說閒話的,還不快乾活!”
“那是,你們幹你們的活。”雖說劉姑姑是掌事兒的,這兒的宮女全歸她管,但秀子是老太后身邊得寵的宮女,自然對她另眼相看。她走到秀子面前笑著跟她打招呼。
“秀姑娘!您怎麼也來了?”“怕她們偷懶,順道過來看看。”秀子指著吟兒說。
“那是,她現在是你跟前的……”劉姑姑想起吟兒剛拜她為姑姑,也沒多心,轉身站在那兒拍了兩下巴掌,對平兒和其他宮女大聲說,一會兒老佛爺要來這兒燒香,讓她們手腳麻利些,儘快將這兒收拾乾淨,說完便走了。趁著這空當,平兒和吟兒已經將地上的血擦乾淨。
秀子低聲關照平兒,要她讓吟兒回下房休息,說完準備離開。吟兒走到她身邊,感激涕零他說:“姑姑,多謝你救了我!”
“少跟我來這一套!”秀子板起臉,“你給我回去,別在這兒生事。我先記你1賬,以後再說!”
秀子一走,平兒立即將吟兒領到佛堂角落的大圓柱邊,慌忙取了一塊乾淨的苫布,從褲腰上塞進她大腿間,然後讓她回下房躺下,千萬別讓其他人知道。吟兒一連聲地點頭,放下掖在腰上的裙襬走出去。平兒叫住她,叮囑她去御茶房討點熱水洗洗下身。
吟兒回到下房,換了身衣服便出了後院找到御茶房。茶房緊靠院牆,是個獨門獨院,非常靜僻。茶房一溜五間屋,外面兩大間專供燒水,東邊二間是庫房,西邊是睡覺的地兒。茶水房裡除了一個磚砌的大爐灶,挨著牆腳放著一排小炭爐,爐子上燉著一隻只做工考究的沙鍋,裡頭熬著各種湯藥和燉品,鍋口冒出一團團熱氣。
剛滿四十的章德順綽號叫“茶水章”,他長得清瘦,臉皮子黃白,高高的鼻樑,淡淡的眉毛幾乎看不見,一雙棗核眼透著靈氣,他在老太后身邊當差十多年,慈禧太后每天一早起身,他就得去那邊上茶伺候。太后早晚喝的湯水也都出自他之手。熬湯是他的絕活,經他配製的湯料不但味道可口,而且補身養顏,他為人忠厚,宮中上上下下相處得非常好,從沒有什麼是非,因此在老佛爺跟前很得寵。
他細心地掀起一隻只沙鍋蓋,不時用鼻子嗅著,然後根據情況將火頭壓小,或是在爐口添些木炭,再往沙鍋里加上一些水或湯料,他忙完一陣子,走到門邊長條凳上剛想坐下,突然看見門口一個陌生年輕的宮女出現在眼前。茶水章揚起高高的眉骨,看見對方手裡拎著一隻紫銅壺,立即笑了笑:“有什麼事?”
“您就是章叔?”吟兒一見他臉上那種笑容,心裡寬鬆了許多。
“是,我就是。”茶水章點點頭。
“章叔!我……我尋點熱水。”
“尋熱水尋到這兒來了?”茶水章一眼看出她是剛進宮的新人,心想一定是其他人告訴她,她才知道這兒有茶水房。
“我瞧見熱氣兒了。”吟兒當然不敢說是平兒告訴她的。
“水有,可是專供老佛爺喝的。”
“這……”吟兒一聽慌了神,站在那兒猶豫了一陣子,拎著水壺轉身要走。
“回來,你是新來的吧?”茶水章叫住她。
“是,我叫吟兒,進宮快半月了。”吟兒說。
“是啊,要不你也不能沒腦袋蒼蠅似的瞎撞啊,得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