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宏道:“昔周召聖賢,乃能卜宅。今無賢聖,問卜何益!且卜以決疑,不疑何卜!自古帝王以四海為家,或南或北,隨地可居。朕遠祖世居北荒,平文皇帝即拓跋鬱律。始居東木根山,昭成皇帝即什翼犍。更營盛樂,道武皇帝即拓跋珪。遷都平城。朕幸叨祖蔭,國運清夷,如何獨不得遷都呢!”群臣始不敢再言。魏主宏又復西巡,幸陰山,登閱武臺,遍歷懷朔、武川、撫冥、柔玄四鎮。及還至平城,已值秋季。到了初冬,聞洛陽宮闕,營繕粗竣,便即親告太廟,使高陽王拓跋雍,及鎮南將軍於烈,奉神主至洛陽,自率六宮后妃,及文武百官,由平城啟行,和鸞鏘鏘,旗旐央央,馳向洛都來了。小子有詩詠道:
霸圖造就慕皇風,走馬南來抵洛中;
用夏變夷懷遠略,北朝嗣主亦英雄。
魏主遷洛的時候,正值齊廷廢立的期間,欲知廢立原因,且看下回演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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冡子先亡,嫡孫承重,此係古今通例,毫不足怪。蕭昭業為文惠太子之胤,太子歿而昭業繼,祖孫相承,不背古道。議者謂昭業淫慝,難免覆亡,不若王融之推立子良,尚得保全齊高之一脈,其說是矣。然天道遠,人道邇,立孫承祖,人道也。孫無道而覆祖業,天道也。帝乙立紂,不立微子,後世不能歸咎於太史,以是相推,則於蕭鸞乎何尤!王融妄圖富貴,叛道營私,何足道哉!魏主宏南遷洛陽,本諸獨斷,後世又有譏其輕棄根本,侈襲周、漢故跡,以至再傳而微。夫國家興替,關係政治,與遷都無與,政治修明,不遷都可也;即遷都亦無不可也。否則株守故土,亦寧能不危且亡者!必謂魏主宏之遷都失策,亦屬皮相之談。本回於蕭鸞之擁立太孫,魏主宏之遷都洛邑,各無貶詞,良有以也。
第三十回 上淫下烝醜傳宮掖 內應外合刃及殿庭
卻說齊嗣主昭業,即位逾年,改元隆昌。自思從前不得任意,至此得了大位,權由己出,樂得尋歡取樂,快活逍遙,每日在後宮廝混,不論尊卑長幼,一味兒頑皮涎臉,恣為笑謔。世祖時穆妃早亡,不立皇后,後宮只有羊貴嬪、範貴妃、荀昭華等,已值中年,尚沒有甚麼苟且事情。獨昭業父文惠太子宮內,尚有幾個寵姬,多半是年貌韶秀,華色未衰。不過貞淫有別,品性不同。就中有一霍家碧玉,年齡最稚,體態風騷,當文惠太子在日,也因她柔情善媚,格外見憐,此時嫠居寂寞,感物傷懷,含著無限悽楚,偏昭業知情識趣,眉去眼來,一個是不衫不履,自得風流,一個是若即若離,巧為迎合,你有情,我有意,漸漸的勾搭上手,還有甚麼禮義廉恥。更有宦官徐龍駒,替兩人作撮合山,從旁慫恿,密為安排。好一個牽頭。於是雲房月窟,暗裡綢繆,海誓山盟,居然伉儷,說不盡的鸞顛鳳倒,描不完的蝶浪蜂狂。龍駒又想出一法,只說度霍氏為尼,轉向皇太后王氏前,婉言稟聞。王太后哪識姦情,便令將霍氏引去,龍駒竟導至西宮,令與昭業徹夜交歡,恣情行樂,並改霍氏姓為徐氏,省得宮廷私議,貽笑鶉奔。此外又選入許多麗姝,充為妾媵,就是兩宮中的侍女,也採擇多人。不過霍氏是文惠幸姬,格外著名,昭業更格外寵愛,所以齊宮醜史,亦格外播揚。
更可醜的是皇后何氏,也是一個淫婦班頭。她在西州時候,因昭業入宮侍奉,耐不住孤帳獨眠,便引入侍書馬澄,與他私通。及迎入為後,與昭業雖仍恩愛,但昭業是見一個,愛一個,見兩個,愛一雙,仍使何後獨宿中宮,擔受那孤眠滋味。她前時既已失節,此時何必完貞。可巧昭業左右楊珉,生得面白唇紅,丰姿楚楚,由何後窺入眼中,便暗令宮女匯入,賜宴調情。楊珉原是個篾片朋友,既承皇后這般厚待,還有甚麼不依,數杯酒罷,攜手入幃,為雨為雲,不消細說。那時昭業上烝庶母,何後下私倖臣,爾為爾,我為我,兩下里各自圖歡,倒也無嫌無疑,免得爭論。卻是公平交易。
昭業不特漁色,並好佚遊,每與左右微服出宮,馳騁市裡,或至乃父崇安隧中,擲塗賭跳,作諸鄙戲,興至時濫加賞賜,百萬不吝,嘗握錢與語道:“我從前欲用汝一枚,尚不可得,今日須任我使用了!”錢神有知,應答語道:快用快用,明年又輪不著用了!
先是世祖賾生平好儉,庫中積錢五億萬,齋庫亦積錢三億萬,金銀布帛,不可勝計。昭業更得任情揮霍,視若泥沙,祖宗為守財奴,子孫往往如此。嘗挈何後及寵姬,入主衣庫,取出各種寶器,令相投擊,砰磞砰磞的好幾聲,悉數破碎,昭業反狂笑不置。或令閹人豎子,隨意搬取,頃刻垂盡。中書舍人綦母珍之、朱隆之,直閣將軍曹道剛、周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