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表。
且說陳主頊竊位年間,便是齊主湛稔惡期限,惡貫滿盈,當然告終。自湛為太上皇,所有執政諸臣,如趙彥深、元文遙、和士開等,攬權如故,河間王孝琬,見時政日非,每有怨語,且用草人書奸佞姓名,彎弓屢射。當由和士開等入白上皇,謂孝琬不法,妄用草人,比擬聖躬,晝夜射箭。湛正慮多病,聽到此言,不覺怒起,又因當時有童謠雲:“河南種穀河北生,白楊樹端金雞鳴。”士開即指河南北為河間,金雞鳴三字,隱寓金雞大赦意義,謂謠言當出自孝琬,搖惑人心。湛即擬召訊,可巧孝琬得著佛牙,入夜有光,孝琬用槊懸幡,置佛牙前。孝琬所為,亦多痴呆。湛立派人搜檢,得槊幡數百張,目為反具,因使武衛將軍赫連輔玄,召入孝琬,用鞭亂撾。孝琬呼叔饒命,湛怒叱道:“汝何人?敢呼我為叔?”孝琬道:“臣神武皇帝嫡孫,文襄皇帝嫡子,魏孝靜皇帝外甥,為甚麼不得呼叔!”湛怒且益甚,竟用巨杖擊孝琬足,撲喇一聲,兩脛俱斷,孝琬暈死。湛命將屍骸拖出,稾葬西山。孝琬弟安德王延宗,高澄第五子。哭兄甚哀,淚眥盡赤,併為草人比湛,且鞭且問道:“何故殺我兄?”又是一個愚人。不意復為湛所聞,令左右將延宗牽入,置地加鞭,至二百下。延宗僵臥無聲,湛疑他已死,乃令舁出,延宗竟得復甦,湛亦不再問。
秘書監祖珽,希望秉政,條陳趙彥深、元文遙、和士開等罪狀,令好友黃門侍郎劉逖呈入。逖不敢轉呈,趙彥深等已有所聞,先向上皇處自陳。湛命執珽窮詰,珽因和士開等朋黨弄權,賣官鬻爵等事。前日結士開,今日攻士開,小人情性,往往如此。湛又動惱道:“爾乃誹謗我!”珽答道:“臣不敢誹謗,但惜陛下有一范增,不能信用。”湛籐目道:“爾自比范增,便目我為項羽麼?”珽複道:“羽一布衣,募眾崛起,五年成霸業,陛下借父兄遺祚,才得至此,臣謂陛下尚不及巷羽!”這數語益觸湛怒,令左右把珽縛住,用土塞口,珽且吐且言。也想賣直,實是狂奴。湛命加鞭二百,發配甲坊。嗣復徙往光州,置地牢中,夜用蕪菁子為燭,目為所薰,竟致失明。
左僕射徐之才善醫,每當湛病,必召令診治,隨治隨痊。和士開欲代之才位置,出之才為兗州刺史,湛果令士開為左僕射。不到一月,湛病復發,遣急足追徵之才,之才未至,湛已瀕危。召士開囑咐後事,握手與語道:“幸勿負我!”替汝至胡後寢處格外效勞何如?言畢遂殂。越日之才乃至,士開偽言上皇病癒,遣還兗州。
一連三日,秘不發喪。黃門侍郎馮子琮,為胡後妹夫,入問士開意見。士開道:“神武、文襄喪事,皆秘不即發,今至尊年少,恐王公或有貳心,故必經大眾議妥,然後發喪。”子琮道:“大行皇帝,傳位今上,朝貴一無改易,何有異心?時異勢殊,怎得與前朝相比!且公不出宮門,已經數日,升遐事道路皆知,若遲久不發,朝野驚疑,那時始不免他變了。”獨不怕汝姨姐加嗔麼?士開乃下令發喪,追諡上皇為武成皇帝,廟號世祖。湛在位五年,為太上皇又四年,年只三十二歲。太上皇后胡氏,至是始尊為皇太后。胡氏與和士開相姦,已見前文,此次更毫無顧忌,好與士開日夕言歡,偏被馮子琮說破,不得不舉行喪葬,令士開出宮辦事。
太尉趙郡王叡,與侍中元文遙等,又恐子琮倚太后援,干預朝政,因與士開會商,出子琮為鄭州刺史。當時齊廷權貴,除和士開、趙彥深、元文遙外,尚有司空婁定遠,開府三司唐邕,領軍綦連猛、高阿那肱,度支尚書胡長粲,俱得柄政,齊人號為八貴。趙郡王叡,大司馬馮翊王潤,安德王延宗,潤與延宗,注皆見前。與婁定遠、元文遙等,併入白齊主緯,請出士開就外任。看官,試想士開系皇太后的私人,哪肯聽他外調,自取寂寞?齊主緯生性昏懦,當然拗不過太后,所以眾論紛紛,始終不得邀準。會胡太后出御前殿,觴宴朝貴,趙郡王叡,挺身出奏道:“和士開為先帝弄臣,受納賄賂,穢亂宮掖,臣等義難杜口,所以冒死直陳。”胡太后怫然道:“先帝在時,王等何不早言?今日欲欺我孤寡麼?且飲酒,勿多言!”叡詞色益厲,脫冠投地,拂衣而出。婁定遠、元文遙等,亦皆離座自去。
翌日叡等復至雲龍門,令文遙入劾士開,三入三返,終不見從。左丞相段韶,使胡長粲傳太后諭旨道:“梓宮在殯,事太匆匆,欲王等三思後行!”叡等乃拜命散歸。長粲覆命,胡太后喜道:“成全妹母子家,實出兄力!”原來長粲為胡後兄,故如是云云。何不謂成全假夫婦,實出兄力!胡太后及齊主召問士開,士開道:“陛下甫經諒闇,大臣皆有覬覦;今若出臣,正是翦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