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面解手,來了個夜行人,把我綁上了,問我大人的下落。”展爺說:“你必告訴他了。”李成說:“沒有。拿刀蹭我的腦袋,我死也不說。”展爺說:“你沒說很好,若說可了不得。”
展爺找了半天,並沒下落。換上利落的衣服,出了上院衙,撲奔八寶巷來。在東口,早瞧見有幾個黑影兒亂晃,就知道是蔣四爺。聽見對面擊掌的聲音,湊在一處,見他們都是夜行衣靠。展爺就把上院衙遇刺客,沒追上,說了一遍。蔣爺說:“無妨。大人不在上院衙,怕他什麼?”智爺說:“少時進去,各有專責。”蔣爺說:“我帶路。”柳爺說:“我使薰香。”展爺說:“我背。”智爺說:“我給你們巡風。”蔣爺說:“隨我來。”智爺說:“把訊息記妥當。”蔣爺說:“不勞囑咐。”“嗖”一聲,就上了牆頭,原來這就是那個東夾道。飄身下去,大家又上了那個牆頭,往西一看,蔣爺低聲說:“省事了,不走西邊那個門,少遇好幾道訊息。咱們就奔正北的屏風門進去就是了。”
大家下來,柳爺就把塞鼻子布卷,給了每人一副。蔣爺在前,魚貫而行,全是墊雙人字步,弓(骨可)膝蓋,鹿伏鶴行,瞻前顧後,直奔臺階。回頭打著手式一三五,後面點頭。上了臺階,奔西邊的那扇屏風,下了土道,直奔正北。蔣爺等暗喜,彭啟尚未歇睡。
上臺階,由五層躥在頭層之上。四個人分開,全拿指甲戳窗欞紙,戳出小月牙孔,湊一目,眇一目,望裡窺探,見著彭啟仍在那裡打坐。智爺暗歎:“此人道學的工夫不在小處,就應當隱於高山無人的所在,日久何愁工夫不成?又不為名,又不貪利,這要盜將出去,就是個剮罪。”
忽然間,聽見他“唔呀”了一聲,說:“好雷英!叫他去問生辰八字,也不見回來了。我這一陣心驚肉跳,莫不是禍事臨頭?待我佔算佔算。”把天地盤子一轉,又“唔呀”了一聲,蔣爺深知他的演算法實靈,拿胳膊一拐柳青,叫他點香。聽屋中又說:“你們好大膽!全來了,全是似水鉤來的,這可說不得了!我不忍行這樣損事。常言道:”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可就講不起,要傷德了。“連南俠帶智爺嚇了,都是面面相覷,緊催柳爺。柳爺也是渾身亂顫,把香點著,銅仙鶴嘴戳在窗欞紙上,緊拉仙鶴尾,雙翅亂抖,由透眼進風,一股煙直奔彭啟。彭啟已然用硃筆把符畫成,將要往燈上一點,他就聞見香氣,說:”這是什麼氣味?“往裡一吸,翻身便倒,”磕(口叉)“的一聲,連人帶椅子全都倒於地上。智爺哈哈哈大笑起來了。蔣爺說:”你這麼大的聲音,再教人聽見,當是在你們家裡頭呢。“智爺說:”是可笑麼!他要一燒那個符,大家不要活的了。他能算,他沒有算出點薰香來。蔣爺,那不是神仙了麼?這個能耐就不在小處。他會算出是似水拿鉤子,把你們鉤來的。“說罷又笑。這才推開當中的隔扇。
智爺說:“咱們試試他訊息靈不靈。”展爺說:“使得。”隨即拿寶劍蹲在門檻上,向著二路磚一戳,只聽見“咕嚕嚕”的一響,從東屋裡出來一個假人,跟北俠一樣,判官巾,紫袍,靴子,全是真真的傀儡頭。藤子胎當中有訊息,底下有輪子,方磚一動,這假人就到,手中是一口真寶劍,衝著展爺“嗖”就是一劍。展爺把劍往上一迎,正削在假人的胳膊上,“噹啷啷”一聲,連半截胳膊帶寶劍墜於地上,剩了那半截胳膊,還“咯噔咯噔”的剁了半天。智爺又笑說:“可見訊息極靈,剩了半截,他還直剁哪!剁完仍然回去。把頭一路磚也給他點了罷,省得咱們進去擔心。”展爺又用寶劍一戳,如地裂天崩的聲音一般,打上面黑壓壓一根大鐵梁墜落塵埃,“哨啷”一聲,把大家嚇了一跳。容塵土落了一落,大家才進去,智爺先把迷魂藥餅與彭啟按在頂上,用網子勒住,然後搭起,爬在展爺脊背,用大鈔包兜住後臀,繫了個麻花扣兒,大家出來。
原來智爺把桌子上天地盤、量天尺、書一切物件,包在包袱,背將出來。蔣爺說:“這作什麼?”智爺說:“我是賊,不空回。”仍然按著舊路出來。躥下五層臺階,出西邊屏風門下,外頭的臺階是一三五。蔣爺說:“這得了,把塞鼻子布卷全都不要。”
奔東牆,展爺躥上牆頭,飄身下來,腳站實地。原來貼牆根出來一個人,拿著長拘鉤就搭,展爺一閃身,拘鉤搭空了。智爺往東牆一躥,出牆外去了。那人一回 頭,牆上又露出來兩個,過來四五把拘鉤,也沒搭住,也就出那段牆外頭去了。惟獨蔣爺將要飄身下去,一下就讓拘鉤搭住了,往下一拉,“噗咚”摔倒在地,搭胳膊擰腿,四馬攢蹄捆起來了。
你道這些人,也不是看家護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