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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檢查!”
同樣的一句話,同樣是日本兵,同樣第一個搜查祖父,同樣再搜查父親。所不同的,是祖父和父親身上找不到金錢了。
但,那日軍卻在祖父身上找到一張寫了字的十行紙,他看看,顯然並不懂中文,又對祖父那身老農的裝束仔細打量了一番,似乎找不到什麼嫌疑,他就拋開那紙條不管了。嘰哩咕嚕的,他用日本話罵了一大堆,就帶著隊伍揚長而去。父親透過一口氣來,才對祖父說:“爹,你那首詩就丟了吧!”
“不!”祖父簡單而固執的說,把那張寫滿字的紙又鄭重其事的揣回了懷裡。“後來我才知道,那是祖父所作的一首長詩,主題是憂國哀民,咒罵日軍的。如果落在一個懂中文的日軍手裡,我們必被槍殺無疑。”
午後,我們“運氣”真好,又碰到第三批日軍。
“站住!檢查!”
父親忍無可忍了,他翻開自己所有的口袋,把口袋底都拖了出來,憤憤的說:“你們要檢查幾次?身上的東西,早被前面檢查的人拿走了,再也沒有東西了!”那日軍不見得懂中文,但是,他懂得了父親的意思,知道我們已不是第一次遭遇日本兵,更明顯的,是知道我們這疲倦的,老老小小的一家人,身上確實沒有值錢的東西可以搜刮了,於是,他又放走了我們。
一天裡遭遇三批日軍,使我們深深明白,整個鄉間已遍佈日軍了。對我們來說,這天還是幸運的,因為這三批日軍都志不在人而在財,除了搶劫以外,沒有發生在山溝裡那種擄人的恐怖事件,也沒有被識穿本來面目,在不幸中,這已是萬幸了。
黃昏時分,我們已走得又餓又累又渴,再加上隨時可能聽到那聲“站住,檢查”的聲音,使我們都精神緊張而心力交疲。小弟弟開始哭,父親只得揹著他走。當夕陽銜山,晚風拂面的時候,我們才發現已經越走越荒僻了,鄉間四顧無人,只有山林樹木,四周安靜得出奇。在遇過三次日軍的吆喝與跋扈之後,這份“安靜”居然也使人惴惴不安,尤其是在這暮色漸濃,山樹模糊的景象裡。
我們走了一大段山路,什麼人都沒有碰到,連個農家和茅屋都沒有,父親懷疑我們已迷路了。大家跋徨四顧,猶豫不決是否往前走,尤其,前面是不是沒有日軍佔領?正在磋商而舉棋不定時,忽然間像天神下降般,我們迎面走來了一個鄉農,這農夫一目瞭然就是湖南鄉間那種最老實憨厚的鄉民,他大踏步而來,手上拿著一枝竹枝,肯上揹著兩個疊起來的竹簍,通常,是農夫們用來裝雞鴨或紅薯的。
父親和祖父都興奮了。有什麼事比迷路在荒郊野外──遍佈日軍的荒郊野外──時,遇到一個自己的同胞,一箇中國人,更令人興奮和快樂的呢?祖父攔住他,幾乎是喜悅的問:“你從前面來,有沒有遇到鬼子呀?”
那農夫瞪眼望著祖父,似乎不瞭解祖父在說什麼。湖南人一向稱日本人為“鬼子”。父親怕那鄉下人誤會我們的來路,又重複了一句:“前面是什麼地方?我們在逃難,前面有沒有日本人?”
那農夫的眼光從祖父身上移到父親身上,他沒有笑容,湖南民風憨厚,最愛交友,對陌生人也是笑容滿面的。他慢吞吞的放下揹著的竹簍。父親覺得不對勁了,拉拉祖父,說:“我們走吧,別問他了!”
那農夫迅速的攔住了父親,用標準的國語,厲聲的說了一句:“不許走!站住!檢查!”
父親母親都呆了,祖父的臉色也頓時大變。我們三個孩子,雖然懵懂無知,對這“站住,檢查”四個字已經十分敏感,就也都怔住了,呆呆的望著那個農夫。在這一瞬間,我們都明白了,這農夫和我們一樣化了裝,他不是普通的鄉下農民,而是“知識分子”,為日本人做事的知識分子。是的,他是中國人,比日本人更可惡更可怕的中國人,日本人到底是為他們的天皇打仗,這中國人卻為日本人來打中國人,這是一個──漢奸!
那“農夫”用手指著祖父:“你站住,我先檢查你!”
每次都是先檢查祖父!祖父瞪視著那“農夫”,忽然間爆發了,他高昂著白髮蕭蕭的頭,堅決而果斷的說:“不行!我不給你檢查!日本人檢查我,我無可奈何,你,中國人!不行!我不給你檢查!”
那“農夫”臉色立刻變得鐵青,把地上那壘著的竹簍開啟,裡面沒有雞鴨,沒有紅薯或任何收成,只有一堆稻草,稻草上,赫然是一把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