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之後直接就是兵士之間的殺伐。
很快,他們那邊的《將軍令》擂完了,輪到我們了。只是我軍的戰鼓早就丟在了五泉山道上,那東西是最大的累贅。而且我很少和敵軍對壘,我要求我的部曲起碼做到攻敵不備。
李彥宗等了一會兒不見我的動靜,想是急了,又擂了一通。我本來已經想大旗一橫,領人往前衝的,不過見他們又擂了一通鼓,索性就著鼓點高唱自己的那首古風。
等李彥宗擂完了鼓,我們已經唱了兩遍。
李彥宗等不住了,也或者是因為我的失禮而惱怒,他的大軍朝我方壓了過來。整齊的方陣跺得大地發顫,他們的對手只是一支有如乞丐的戰隊。
我看到了對方將軍手裡的刀劍閃閃發亮,看到了李彥宗的馬前卒們持著長戈步步逼近。我舉起了手裡的軍旗,雙手握住,朝前微微傾斜。
“殺!”身後的將軍們怒吼著,戰馬從我身邊掠過有如浮影。兵士們也狂喊著,聽不出是“衝”還是“殺”,不過足夠震山動嶽了。
我的駑馬未必是真的駑馬,或許也是一匹被埋沒的戰馬。戰馬之所以難得,是因為它們得膽大不懼,不能因為對方人多或者刀槍逼近就退卻。我的黃馬就沒有膽怯,穩穩地站著,甚至連個響鼻都不打。
我高摯著大旗,坐在馬上,看兩軍兵士互相殺戮著。馬前卒挺著長戈朝前衝著,長戈或是刺入了敵方身體裡,或是刺空,然後被敵軍刺死。一蓬蓬血高高標起,一條條命隨風飄逝……
敵軍漸漸逼近了我的大旗,凡是持戈的,大多已經戰死,留下的兵士都是手持軍刀的步卒精銳。我的五千兵士傷亡過半,倖存的已經難以再朝外攻擊,不得已轉為防禦。我不知道李彥宗是不是真有一萬人在這裡,不過他們即便只有五千人,戰勝我們這支剛從山洪裡淌出來,還被痢疾纏身的散軍。
此戰沒有懸念……
我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下去。我不在乎自己死,但是看到那些鮮活的生命就這麼再也不能睜開眼睛,我膽怯了。
殺聲離我越來越近,此起彼伏都是山南齙子的聲音,這說明李彥宗已經完成了包圍。我對於臨陣的指揮極度缺乏經驗,或許一個老練的將軍還能帶著這些年輕人衝出去,可惜我不行……
今天我就要死在這裡了麼?我回想起自己從初入行伍到統領一軍的短短七年光陰,似乎打過勝仗,卻沒有一仗是能夠讓史官大費筆墨的名戰。血流得太多,怎麼也該輪到我了……
眼看著戰敗之局已定,喊殺之外又隱隱傳來了戰鼓的聲音。沒有人會在交戰中擂鼓,這鼓點只能說明有另一支大軍來了。是援兵麼?我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放眼望去依舊只看到兩軍混戰,不見其他的軍旗。不過那鼓點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了。
“援軍來了!”我喊道。我身邊的兵士也都跟著喊了起來,一時間我軍士氣大振,喊殺聲又起來了。
喊殺聲淹沒了鼓聲,我並不肯定是我們的援軍,只是我要振作士氣的效果倒是達到了。我遠遠看到敵陣的“大將軍王 李”字樣的大旗,勒過馬頭,大旗斜指,自己往前衝去。
我知道兵士們都是跟著旗走,我這一衝,等若是帶著他們突圍了。李彥宗的部下雖是山南人,卻一樣聽得懂官話,本就久攻不下,又聽到我們喊援軍來了,士氣受挫不小。
彼消我長,此次突擊一舉逼近了李彥宗大旗。我不能衝得太近,停下時也已經離李彥宗大旗不過三箭遠。
“殺!”我連連喊著,我軍的尖刀又朝前衝了十來步。
一直為難我的老天也總算公平了一次,突然起了一陣大風。我的旗面被風吹得鼓了起來,就像是一面滿帆,甚至推得黃馬朝前趕了幾步。我這裡順風,李彥宗那裡便是逆風。頂著大風,他的旗手一定很累。
我微微放斜大旗,因為風越來越大。突然,我眼睛一亮,李彥宗的軍旗旗居然被大風折斷了!
“李彥宗死了!”我高聲叫道。
上天助我!
“李彥宗死了!”我軍士兵歡聲高叫起來,鼓起士氣的兵士剎那間攻破了李彥宗本陣的防禦,直插入敵軍陣中。沒多久,李彥宗大軍終於敗退了。兵敗如山倒,止不住的。
我知道李彥宗的底子比我厚,即便退了也能再攻一次。但是我軍只要士氣一懈便再難站起來了。
“殺光山南齙子!”我喊著,催動黃馬朝前追擊。
大旗獵獵,幾個將軍騎著戰馬出現在前面,手起刀落總是帶著幾蓬血,他們也在追擊李彥宗。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