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相,寧死不降啊!”有了開了頭,後面跟著喊的人也越來越多,不一時已經聽不出他們在喊什麼了,只覺得像是一陣陣的狂雷。
我勒了勒馬,待下面漸漸靜了,高聲道:“兄弟們,兵法有云:勿擊堂堂之陣,勿邀正正之師。李彥宗兩萬人馬以逸待勞……”
“明相啊~”下面有人哭著往前跑了幾步,跪在我面前,“明相,您若是去了,我們還有什麼臉面活著?小人能在明相帳下征討逆賊,已是三生有幸,不復他想,還請明相帶我等衝鋒殺敵,便是死也要死得其所!”
他這一哭一跪,後面立時跟著跪下去一片,轉而下跪的人越來越多……
我也心生感慨,朗聲道:“蒙諸位兄弟厚愛,我明可名怎還能作女兒姿態?此戰凶多吉少,我明可名先謝過諸位兄弟了!”我在馬上行了軍禮,又朗聲道:“此役之後,勞煩活著的兄弟得方便時給戰死兄弟的家裡報個信。我家就住在京師北大街,門上掛的是宰相府的匾。就跟我娘子說一聲,別替我守寡了……”
下面一陣沸騰,或是哭的,或是找同鄉留話的。等他們再次靜下來,我道:“大家既然肯跟我明可名去赴死,我們便吃些東西再走!到時候狠狠殺他孃的,殺一個不虧,殺兩個還賺一個!”
說著,我從袖子裡掏出昨晚吃剩下的饅頭,高高舉起喊了一聲“請了!”放在嘴裡大嚼起來。兵士們也都一樣,吃了乾糧,高唱著“葬我於高山之上”,往前方李彥宗兵陣前行。
蜿蜒的山路上,是我大越的血性男兒,他們即便知道前面是斷頭刀,也不會退一步。自古慷慨就義易,從容赴死難,我現在只是和他們一起慷慨就義,不算什麼。
將軍們都換上了馬,走在最前頭的卻是我的黃毛駑馬。今日一戰,難道真是我馬革裹屍的日子?我讓旗手把大旗給了我,很沉,只定了兩條,大旗前傾則殺,其他一切隨大旗進退。
“若是旗倒了,大家便散了吧。”我跟他們說。我第一次有種戰死沙場的預感,甚至隱隱希望自己能夠戰死沙場。我自己舉旗,等我一死,自然也是我的旗號落地之時。
哀兵必勝,我們還不算哀兵麼?
第十一章 將隕
李彥宗的大軍與我相隔五十丈,我還是清楚地看到了他們的大旗。親王專用的杏黃旗面,上面用小篆寫著“大將軍王 李”。旗頭上還飄著一白一紅的纓絡,看得出,我們是順風。
我待兵士們趕了上來,混亂地列了陣,拍馬上前。對面的將軍也拍馬上前,這是陣前的禮數。
他穿著紅色內袍,外面的甲冑是黑鐵鑲著金邊,做工考究。頭盔上的長纓紅得鮮豔,被風往後扯著。黝黑的國字臉上兩隻眼睛也是閃閃有神,打量著我。和他相比,我更像個乞丐。白色的古裝已經染成了不知什麼顏色,因為著了水又是用身體烘乾的,皺皺巴巴也沒有管它。下半身的泥幹了,硬硬地留在褲子上,有些地方落了一塊,顯出褲子的本色反倒像是一塊補丁。
我和他對視一眼,拱手道:“金龍閣亞輔明可名,有禮了。”
“本王見過明相大人。”他傲然道。
“金城蔣棟國大帥帳下,我們有過一面之緣。”
“加上今日已經是第二面了。”他說。
“也是最後一面。”
“明相不必如此悲觀,本王敬重明相是個人才,莫若和本王一道,勤王討逆。”他大笑道。
“誰是逆?”
“你若歸順了本王,那就只有陳和是逆了。到時候我等還能攜手天闕,覲見天顏呢。說起來,本王也許久不見我的皇帝侄兒了,哈哈哈。”
我望了望他身後的大軍,又回頭看了一眼我軍,故作從容道:“今日就戰死這裡吧,告辭。”說完,我勒過馬頭,轉身返陣。不知道後面李彥宗的表情,不過想必他的臉色不會好看。
我也有些發毛,這支傷軍,該和李彥宗的精銳打麼?一同討逆也未必不成,就當是緩兵之計也未嘗不能答允他。我尚未來得及後悔,倒是五泉山上草木讓我心頭一凜,我若是降了,將來如何去見傅羿?如何去見九泉之下的將士?
回到陣上,接過旗。那邊也開始擂響了戰鼓,就是我軍兵士也能聽得清清楚楚。那鼓點還是很熟悉的,是當年戰國時就流傳下來的《將軍令》,兩軍對壘,總是一方先擂鼓,然後另一方和之,算是招呼行禮。等兩軍都擂過了軍鼓,將軍們先往上衝殺,若是自信武藝高超的,便先一對一單挑,等分出了勝負,周圍的兵士才會短兵相接。若是將軍不擅武藝的,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