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略微知道些。”師父說朱子卯和父親有舊,想來父親不只是個落魄秀才,即便是,也是認識大官的落地秀才。
“明卿莫非就不想一探身世之謎?”
“臣父早亡,臣母亦已作古,身世於微臣毫無意義。”
“明卿就不想這世上還有其他親人?”
“陛下,臣有二妻若此,夫復何求?只是不知為何陛下今日說起這個。”
“明卿,還有一事,你要老實答我。”聖上正容道,“你恨不恨那個挖了你臏骨的人?”
我一愣,緩緩道:“當日師父略施小計幫我報仇,從那天開始,我是真的一點都不恨了。就算有些怨,但那也是偶爾為之。”
“當真?”
聽韋白說,皇帝現在對李哲存恩寵有加,完全不見往日的敵對態勢,即便我是真恨,現在也不敢說出來。
“微臣不敢欺瞞陛下。”
“那你隨朕去個地方吧。”
“不知陛下要臣去哪裡?”我問了句。
“昌平王府。”
我一點都沒有吃驚,只不知昌平王與之前說到的親人有什麼關係。
皇上沒有排出天子儀仗,帶著十數禁衛微服出了宮。
昌平王府離宮城不遠,是李哲存當日執掌大權的時候立的府邸,光是門口的照壁就氣勢非常。照壁上騰雲駕霧的麒麟如同活著一般,彷彿隨時都會發出震天一吼。
過了三進,我隨聖上到了李哲存的臥房。
我是第一次仔細看到他的臉,滿是溝壑,眼皮似乎已經再也睜不開了,嘴角流著口水,呼吸急重。
果然已經油盡燈枯。
一時間,我無比同情這個老人。
“皇叔祖,朕把人給你帶來了。”聖上在他耳邊說道。
老人似乎有了力氣,居然睜開了眼睛。眼睛已經變得一片渾濁,連瞳孔和眼白都分不清了。
“你你你……”他含糊地叫著。
有侍女將他扶起,讓他靠著。
我看到他臉上的一層紅暈,暗道了一句迴光返照。
“明卿,叫聲外祖父吧。”聖上對我道。
我吃了一驚,不知道此中緣由。
“恨、恨、恨、我……”老人吃力地說道。
我搖了搖頭,道:“下官並不怨恨王爺。”
老人聽我這麼說,似乎無比的失望,沒有說話,劇烈地喘息著。
聖上道:“皇叔祖是你外祖父,你先叫了,回去朕再和你說。”
老頭一陣咳嗽,費盡全力搖了搖手。我雖然不知道這門親戚是怎麼來的,卻知道老人希望我心甘情願地喊一聲外祖父。
“外公……”我輕輕叫了一聲。我的呼聲似乎有續命的功效,老人居然又能掙扎地說道:“我對不起珍兒,對不起你……咳咳咳咳……我,對不起啊,對不起……”說著,終於一口氣只出不進,重重癱倒。
一旁的侍妾哭聲大作。
聖上也是一臉悲悽,拉我出去,道:“他身後無子,能得到最後一點血親的諒解也該能瞑目了。你還不知道吧,你娘就是昌平王的獨女,安平郡主。當年你父親明晨鳳和朱子卯都是昌平王的學生。昌平王更喜歡朱子卯,把你娘許配給朱子卯。你娘不能違抗父命,嫁了過去,不過一直很不快活。”
“後來……”聖上頓了頓,“後來你娘就和你爹私奔了。”
到底是母親私節有虧的事,我不好多說什麼,點了點頭。
“昌平王一時覺得顏面掃地,派人去外地殺了你爹。你娘和你不知所蹤,不料她居然帶著你回到了京師,果然是大膽的奇女子啊。”
我還是點了點頭。
“替你外公送終吧。”
“不!父仇不共戴天,他既然死了也就一筆勾銷算了,但是要臣為仇人披麻戴孝,臣做不到。”我不知哪裡來的恨意,臉色一凜,朗聲道:“即便聖上現在把臣發配安南路,臣也不會奉詔。”
我的父親是個怎樣的人?只是一個勾引他人妻子的小人麼?肯定不是,娘那麼愛他,肯和他走,他一定有非常大的魅力。
但是我的外公居然殺了他……
我的外公還派人挖了我的臏骨……
天下有這樣的外公嗎?
大概下雨了,我的臉上有些溼。
聖上望著我,又看了看裡面哭成一片,讓我隨駕回宮。當夜,我還是被留在在宮中過夜。半夜時分,我都已經入睡了,卻又被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