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
“先生不必多禮,請坐,快坐!”,這段時間葉易安的風頭實在太勁,安慶緒以太子之尊不僅親自延坐,更親手奉茶。
略略寒暄了幾句,一再告過怠慢之罪後,安慶緒方才轉向言如意急切問道:“你與葉盟主帶了多少人來?如今安頓在何處?”
“就我們兩個”
奉茶完畢剛剛坐下的安慶緒騰的跳起,“你說什麼?兩個人……你……你瘋了!”
葉易安見他如此,眉頭忍不住皺了皺。
言如意冷冷一笑,“這宮城裡的探查及防護法陣密如蛛網,比以前紫極宮為李三郎掌管時猶有過之,你既無法取得法陣中樞的控制權,大隊人馬如何進來?”
安慶緒怔怔無言,只臉色青白交錯不斷變幻,良久之後驀然開口道:“來人,送客!”
殿門紋絲不動,安慶緒一愣之後醒悟過來,在言如意佈下的禁制內他的聲音根本傳不出去。
“時至此刻你就是想打退堂鼓也晚了”,言如意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屑,“就你這膽子還想君臨天下,一統四海,哼!”
安慶緒看著言如意的眼神異常陌生,他與言如意結為盟友已非一日,心中更不只一次想過異日事成之後怎樣廢了當今太子妃將她納入宮中。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以前在他面前溫婉恭順的女人此刻竟是如此瘋狂。
“你這不是勇,是送死!我雖不是修行者你也休想欺我無知,宮中用以探查的是改造過的丹元鏡陣,它雖然厲害卻只針對道門妖孽及散修的丹力波動,葉盟主的人來不了也就罷了,你的人呢,同為聖門子弟,怕什麼丹元鏡陣?”
“你真就蠢到如此地步?”,言如意的詞鋒愈發尖刻,“你爹是什麼人?他怎麼戒備我的你難倒不知?我手下可堪大用之人哪一個沒被他盯著,召集他們你是想打草驚蛇不成?”
“你要送死自然隨你,別拉著我”,安慶緒又開始了煩躁的踱步,一圈兒之後驀然衝到葉易安面前,“葉盟主位高身貴,難倒也要跟著她去送死?”
葉易安順著他的目光看了言如意一眼,而後面無表情道:“兵法有云:‘出奇制勝’,如果連太子都想不到聖女會孤身犯險,你父親自然也想不到,這就是用兵擊奇”
“瘋子,都是瘋子!”
“時至此刻,除非你能將我兩人殺了滅口,否則就是想退也已不可能了”
不等安慶緒開口,言如意先已接續說道:“當日在長安城外終南山中你爹為一舉攻破玄都上觀,不惜屠殺逾萬生靈驅動咒陣,當時雖然痛快,卻終究躲不過聖門內凡驅咒陣必遭反噬的定例,如今不僅雙眼驟盲,心障亦難控制。一天裡只有半天能夠理事,其餘時間躁怒難控,形如發狂。這樣的人還有什麼可怕?”
“你……此言當真?”
不僅是安慶緒,葉易安也被這個訊息深深震動。
“你有多久沒見你爹了?縱然人沒見著,這些天從他宮中抬出來的死屍有多少你總該心中有數吧?”
安慶緒停住急踱不停的腳步,他們父子相疑已非一日,但儘管如此兩人卻從未像最近這樣一面不見的。難倒自己近來屢次請見被拒真是因為言如意所說原因?
順著想下去,安慶緒自然又想到心腹宮人悄悄打探來的訊息——近來父皇身邊侍候的宮人動輒得咎,許多人甚至是無罪被誅,且都是父皇親自下的殺手。凝碧池畔每天抬出的屍首至少也有五六具之多,傳聞如今就連父皇最信重的貼身宦官李豬兒都戰戰兢兢,唯恐不測。
難倒……或許……
“獲罪於天,無所禱也!軋犖山正飽受心障反噬之苦,自控力越來越弱,他本就疑你,不定什麼時候一道敕令下來,別說太子之位,恐怕你的性命都將不保。身臨不測之淵居然還敢如此遲疑猶豫,安慶緒,你當真是豎子不足與謀!若等他僥倖突破心障……哼!”
言如意的意思清清楚楚,今晚的行動她已是勢在必行,且自己難逃干係。想明白這點之後,安慶緒明白自己根本沒有其他路走,除非真如她所說能將兩人悄無聲息的滅口,否則就只能跟著賭上去了。
安慶緒素有武勇,且長年隨父帶兵,當面臨無可選擇的絕境時一股血氣賭性逆衝上來,端起長几上庵茶一飲而盡後將名貴的刑窯白瓷盞摔的粉碎,“好,老子就賭這一鋪了!”
這廝不愧是有少年名將之譽,儘管決定前頗不爽利,但一旦下了決定卻是雷厲風行。話一說完便風一般出了偏殿,言如意目送他出去沒有半點要阻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