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得面目也模糊起來,唯一引人注目的那雙深陷的赫然呈現著暗紅反光的眼睛。尤其是那雙瞳仁,葉易安覺得比上次見時更紅了幾分,紅到一絲黑色都看不到了。
這人恰如他的稱呼一樣,是個活死人。
活死人紅紅的瞳仁盯在依然趺坐的葉易安身上,聲音裡有著嘲諷,也有著其他一些說不清的情緒,“黑獄乃道門的雜毛們精心佈置的五行絕地,此間怎會有原生靈力供你呼吸導引?況且你入獄之時那些牛鼻子已經將你的丹穴碎毀,縱使這裡有原生靈力供你所用,也難在體內留存,更別說重新結成元丹了”
言至此處,那人頓了頓後方又說道:“試了一千多次,絕望一千多次,你能不發瘋實在難得,只是,就不膩嗎?”
葉易安湊近洞孔,“黑獄之中要想不發瘋,總該學著自己給自己多找些事做。倒是你,今天異常的很,這一會兒說的話比過去一年都多”
活死人沒接這話,顧自問道:“今天是你入黑獄後的多少天?”
在這黑獄之中能有個人說話真是太難得了,葉易安也沒問他因何而問,“一千一百二十五日”
“你入獄的那天是?”
“開元二十八年三月初七”
活死人沉默了一會兒,似在計算,又或者僅僅只是在證實什麼。“一千多天了,我倒還沒問過你因何入了這黑獄?”
聞此一問,葉易安怔了怔。今天這活死人真是太反常了,不僅話多,話音裡帶著絲絲掩飾不住的喜意不說,居然還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入黑獄三年,葉易安已經知道在這個地方問及別人的過往,與揭人瘡疤無異,實在是很招人厭煩的事情。當初活死人第一次搬開青磚時他曾有過同樣一問,不僅沒得到回答,反而招來一頓破口大罵,而後七個月裡活死人再沒跟他說過一句話。
今天這是怎麼了?
沉默
活死人也沒再催問,也沒堵回青磚,只是靜靜的等著。
良久之後,葉易安才又開口,“我不知道”
這個回答實是太讓人意外,活死人的聲音裡帶著不加掩飾的訝異,“不知道?”
“是”自十二年前蒙師父收留之後,原為孤兒的葉易安便隨他一起住在霧隱山中一處小谷,這處山谷雖不知名,但風景絕佳,天地原生靈力豐沛,不啻於世外桃源。
師父是個謎一般的人物,在修行上所花的時間與心思少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常日所見,便是攜著一甌酒前往谷旁的高山之巔,躺臥在山石上看天空中的雲聚雲散,雲捲雲舒,九年如一日從無厭倦,似乎那些聚散無定的雲象裡有著足以讓他沉迷的無盡秘密。
跟著這樣一個疏懶到幾乎什麼都不管的師父,本就早熟的葉易安益發成熟的快,十二歲起就接管了谷中的雜務,每月出谷一次採辦筆墨茶酒等日常所需之物。
三年前的開元二十八年三月初七,又是採辦之日,當完成採買的葉易安披著一身夕陽的餘暉剛剛走回小谷,便被一個身穿杏黃法衣的道士給捕住,而後就進了這黑獄。這個過程很快,其間又沒有什麼詢問,自被丟進黑獄之後就如同入水沉底的石頭,再沒人記起,也無人來關心。
並非不想搞清楚事情原委,實在是一入黑獄就連說話都沒人聽了。三年來除了一個負責送飯的老禁子之外,葉易安就再沒見過一個外人,更別說捕他的道人了。而即便是那個唯一能與外界聯絡的老禁子,也是又聾又啞,既聽不清也不想聽牢犯們的任何言語。
如此三年下來,不說為何入黑獄的原因不知道,葉易安就連師父的安危去向也不得而知。
在最深的暗夜裡也絕不泯滅對光明的渴望之心,樂觀是天性;自幼坎坷多艱的命運則磨鍊出葉易安堅毅的生性,饒是如此,三年來每每思及師父時,心緒都會陷入他極力想避免的低沉憂慮等負面情緒中。師父縱然未死,也必定如他一般身陷囹圄了,否則,當日他怎會如此輕易被擒?被擒三年也無人來救?
第2章 我的師父誰知道?
葉易安的這番話讓那活死人訝異更深,索性直接發問,“你師父宗於何門何派?”
聞問,葉易安緩緩搖頭。口中雖然沒說,腦海中卻自然回憶起當日他問及此事時師父的回答,“待你修行到真丹境界時再言師承不遲,否則說也無益,不過徒增枷鎖罷了”
活死人“嘿”的一聲,“世間竟有這樣的師徒!我且問你,你師父如何稱呼?”
“你問那麼多幹什麼?”
“你就不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