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去,那些絕望的表情、乞憐的眼神,還有,無望的漠然。
容若心中忽的一痛,伸出雙手,一手抓住柳清揚,換來他訝異的眼神,一手拉住蕭遠。蕭遠本能地一縮手,卻因為容若手中用力而不能掙脫,微微皺眉,看了容若一眼。
蕭逸的眼神也在這時,微微一閃。
容若卻一通笑得陽光燦爛:“三哥,柳先生,你們與蕭遙假意合作,都是為了在眾人面前揭穿他的真面目,平定這場亂局。攝政王千歲,必會有重賞的,我們一起去拜見攝政王吧!”
柳清揚看看蕭逸溫和卻深不見底的眼神,深深吸了口氣,徐徐抽手出來:“容公子,多謝你的熱心腸,我看大可不必了。”
蕭遠冷笑一聲:“又來多事,只怕你份量不夠。”
容若渾若不覺,伸手重又拖住柳清揚的手:“柳先生,我知道你一心只為國家百姓,不是為了功名封賞,不過,朝廷又怎麼會掩功飾非,賞罰不明呢?”
他看向蕭逸,依舊笑得一片爽朗,眼神卻異常堅定:“對不對啊!攝政王千歲。”
蕭逸沉默地與他對視了一會,終究微微一笑:“這個自然,誠王苦心謀劃,柳先生假意欺敵,功在朝廷,利在百姓,皇太后與皇上必有賞賜的。”
容若目光向四周掃了一圈,又笑道:“在場諸人,多是為賊所迫,只怕心中,也是如柳先生一般,只想著暫安賊心,再謀其他,未必人人懷有逆志。攝政王素來仁厚愛民,皇太后的大喜尚未滿一年,正宜大赦天下,積福積德,不宜妄興刀兵,干犯天和,想來,是不會嚴懲的,對不對?”
蕭逸朗然一笑:“難道本王是嗜殺之人嗎?什麼人懷叛心,什麼人純屬無奈,本王就無力辨明嗎?只是這謀逆之事,素為大罪之首,縱是從逆附叛,也不可輕赦。但本王必會酌情量罪,斷不至於虐殺平亂的,否則也無以對皇上、皇太后交待。自古君王掌國,行的是天道,布的是仁政,一法一令,皆是堂堂正正,可以上對蒼天,下對黎民。豈可漫行殺戮,不教而誅,行此無道之事。”
此言一出,不知多少人渾身一鬆,就地叩拜下去。
“王爺英明仁愛,澤被蒼生,小人就是萬死,也不忘王爺恩德。”
有一個人趕緊跪下去,衝著蕭逸叩頭,就會有第二個跟著,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最後,整個內堂的人,幾乎已經全部跪拜於地。
柳清揚四下望望,有些苦澀地笑笑,終究還是跪了下去。
任他蓋世之藝,卻也難當這傾世之權。他縱為一方宗師,也不過是一小小百姓,於國法禮儀,必拜,於眼前困境,亦是唯有一拜。
他已不再年輕,不再有飛揚的心、清揚的志,他有太多的牽絆,太多的掛念,面對著森森利刃、冷冷長弓,也唯有屈膝低頭。
蕭逸微笑,點了點頭,坦然而受。
高處的弓箭手,俱都垂手下拜,四周兵士,也都停戈而跪。
整齊劃一的聲音,劃破天幕,傳揚四方:“攝政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長風,把這聲音帶往天空最高處,帶往楚國的每一片土地。
長風浩浩,無數聲的“千歲千歲千千歲”,撲面而來。
容若怔然而立,身旁僅有蕭遠、性德和楚韻如立而不跪。
他慢慢地合上雙手,感覺到手心的冷汗。
這一局,他的堅持,或許保下了許多人的性命,他卻也不覺得有多麼興奮開懷。
眼前這麼多人滿臉感激叩拜不止,頌揚不絕,而他們感動的物件,或許正是陷他們於如此境地的元兇。
到底有人明白嗎?
或者,縱然明白,也唯有“謝恩”二字吧!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在一個封建集權的國度,所謂的倫理道德、天理法條,要求的,也僅只如此罷了。
在一片煩揚謝恩聲中,蕭遠躍過一個又一個矮了半截的人頭,一直走到蕭逸面前。
“這一仗你贏了,我不奇怪,你把所有人玩於掌心,我也不奇怪,我只是好奇,梁軍佔據十餘城,聲勢浩浩,切斷南北道路,你就算有本事可以偷偷來到這裡,但以你的身份,此時此刻,輕離京城,到底是為了什麼?”
蕭逸微笑:“我想你們,來見見罷了。”
蕭遠森冷地笑:“所以你在叛軍聲勢最盛的時侯,拋開大局不顧?”
“叛軍嗎?”蕭逸微笑著自袖底抽出一紙公文:“你看看這個。”
蕭遠一手接過,展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