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家。
其他的樂女、太監們,也是人人震驚,個個好笑,卻又誰也不敢笑出聲,各自拚命忍耐,以至於人人面目扭曲,詭異莫名。
容若努力了好幾次,終究再沒辦法把歌兒正常地唱完,只得沮喪地頓住,憤憤然瞪著楚韻如。
楚韻如視如不見,纖指攏冰弦,一縷容若熟悉無比的前奏響了起來。
容若眼中火氣大盛,就待跳起來抗議某人抄襲,侵犯版權,那柔美至極,又輕靈飄逸的歌聲已然傳進每一個人耳中。
“紅塵多可笑,痴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卻一無所擾,只想換得半世逍遙。”
楚韻如自在輕歌,閒撥琵琶,然後,輕盈盈坐了下來。
她竟然,就在那仿似弱不禁風的梅枝上坐了下去,彷彿那不是壓滿白雪的梅枝,而是柔軟舒適的錦座。
她自在而漫然地坐下來,坐在白雪和紅梅之間,容姿如月,纖指如畫,夜風中,衣袂髮絲伴著飄飛的白雪,離枝的紅梅齊舞,詩中人,畫中身,此情此境,分明瑤池會上客,豈是紅塵俗骨身。
楚韻如坐彈琵琶笑唱歌,原本有滿天星月之時,絕無下雪的可能,若有漫大飛雪,又難見星光月色,偏偏她歌唱之際,全身真氣激盪,震得無數雪花梅花,環繞在她身旁飛舞,形成一幕白雪紅梅,旋舞於明月星輝下的絕世奇景。
遠處天之盡頭的月光,一防佛就在她的身側。她的臉旁,映出她無雙嬌顏,照出她絕世風姿。
四周宮燈如海,火把如林,煌煌襯著紅梅,映得她的裙裾衣襟上,似也帶著無數燃燒的火焰。
她的衣帶在月下飄飛,在白雪紅梅中燃著烈焰,而她徑自坐彈琵琶自在歌。
“風再美,不想要,花再好,也不想要,任我飄搖,天越高,心越老,紅塵愛恨有多少,獨自醉倒……”
在場的每一個人,無論男女,都知道,這一生,他們都忘不了這一幕,忘不了,這火焰裡,白雪中,紅梅旁,明月下一且彈月歌的女子,忘不了,這樣一種震人心魂,讓人入眸入心入骨入髓入一生難忘的美麗。
安樂怔怔望著彈唱的楚韻如,張開嘴,竟覺發不出聲,眼睛定在她身上,再也沒有移動的力量。
詠絮輕輕嘆急,聲音低弱無人能聞:“從今以後,詠絮再不敢秦宮之中稱第一了。”
樂女們、太監們,人人目瞪口呆,誰也不曾見過這樣美麗的景緻,誰也不曾聽過這樣動人的歌聲。
論到歌舞的技巧,也許這裡有很多人可以比楚韻如更勝一籌,但誰也不能像她一樣,自在安然地微笑著,在白雪紅梅之中,用靈魂,用生命,來唱這絕世之歌。
就連容若也早忘了開始一肚子的不高興,大叫著衝到梅樹下,對著楚韻如又是揮手又是跳腳:“韻如,你太帥了,太酷了,我愛死你了。”
他叫得這樣理直氣壯,這樣肆意飛揚,夜風把他的聲音傳得很遠,很遠。
“韻如……我愛死你了。”
楚韻如輕笑,她應該罵他胡鬧的,她應該又羞又急又氣的,可是,看著容若那樣閃亮的眼睛,那樣快活的笑容,忽然間,她就忘掉了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嬌羞,也忘掉了有那麼多人在四周看著。
有多久不曾見過他這樣燦亮的笑容,有多久不曾見過他這樣開心快活在這樣的笑容下,有什麼事,還值得計較,還值得在乎。
她在樹上歌唱,他在樹下歡叫。
她的歌聲和著雪花紅梅飛揚,因她而紛紛落下的白雪紅梅卻灑了容若滿頭滿身。
容若頂著雪花和梅花,仰著頭,衝著她傻笑。
不知道為什麼,楚韻如忽然間覺得眼中有些潮溼,連忙抬起頭,仰目蒼天,指尖輕動,調子微微一變:“拈一朵微笑的花,看一番塵世變幻……”
安樂靜靜地聆聽,這樣美麗的曲韻,這樣美好的畫面,這樣美好的一切。
然後,琵琶之外,忽然有了一縷清悠簫韻,夾雜其中,悠悠揚揚,如月光一樣輕柔地伴著歌聲飄揚起來。
安樂一怔之下,轉眸看去。
樂女之旁,有一個錦袍玉帶的公子凌風而立,眉眼如畫,容顏如玉,更把一管碧玉簫,放在唇邊,吹得悠悠揚揚,欲罷不能,赫然正是納蘭玉。
而旁邊本應該手中捧簫的樂工,還自怔怔而立,不曾回過神來。
納蘭玉從小就聰明過人,琴棋書畫,無所不通,這首歌,在旁聽了一會兒,就能合歌而奏,算不得奇事。只是如此風雪,如此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