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要開口爭辯,卻聽到永和宮的掌事太監蔣六躬身入內,“娘娘,人帶到了?”
“叫她進來吧!”德妃笑著頜了頜首。
詫異之際,一個娉婷嫋嫋的 女子已是進得屋內,穩穩地福身請安,“奴婢見過德妃娘娘,娘娘吉祥!”
“恩!起來吧!這位是靖暉格格!”
女子微微側身,對我又是一福,“見過格格,格格吉祥!”
“快快請起!”
她直起身,微微抬眸,和我直視的目光碰個正著。我一楞,她亦是一楞,那水眸中的驚諤卻遠遠勝於我。
兆佳·悅蘅,原來她便是永和宮內新得的女官。
永和宮的後院是宮女近侍侯的居所。看來悅蘅的待遇儼然是頗高,一個單間,面積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床,衣櫃,一口木箱,一套桌凳。牆角處還有一個黃梨花的梳妝檯!一身秋香色旗裝的她正彎著腰,手上利索地拾掇著床鋪。屋子裡,德妃身邊的另兩個宮女紫闌,晴月亦在一旁邊幫著收拾邊熱情地向她介紹永和宮和宮內的種種。
三人談笑正酣,門扉大敞,顯然未曾留意到倚框而立的我。
“四爺,十三爺,十四爺每日會來晨昏定醒,不過四爺和十三爺都已成親在宮外接府,所以這宮裡最多見的小主子便是十四爺和靖暉格格!”
“靖暉格格!”她頓下了手中的活計,低語問道,“格格是娘娘的么女麼?”
“不是?她是……” 晴月迴轉身,臉色驀然一白,扯了扯紫闌的衣袖……
“格格吉祥!”
二人見我,錯愕惶恐之餘,自然不敢再多呆一刻,在我默允之下,急急抽身離去。
悅蘅見我,亦是一驚,卻沒有晴月、紫闌的惶恐。她不急不緩地端來一個圓墩,福了福,“漏室寒酸,格格請坐。”只是恭謙,無關尊卑。
我款款落了座,一偏頭,上下打量著她,清秀五官間是一種讓人賞心悅目的淡雅氣質,一絲笑意已經忍不住冒了出來,“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她抱以一笑,誠然答道:“格格確實讓奴婢頗感意外。”
我俏皮地衝她擠了擠眼,問道:“姑娘是沒想到當日的小太監,既然搖身變成了一位格格,是吧?”
她微微頜首,“奴婢不欺瞞格格,確實如此,不過當日一見,格格喬裝的小太監,談吐氣度不凡,奴婢便心有疑惑,只是未曾料想到格格真實的身份。”
我“撲哧”一笑,坦率答道:“姑娘恐怕是該說沒有料想到這宮裡頭既然有位格格會喬裝成小太監?”
她的唇角芬地綻起淺淺的笑渦,卻是優雅地上前一步,福下身,道:“格格,莫再喚奴婢‘姑娘‘了,奴婢的如今的身份是這永和宮內的宮女,格格千金之軀,如此以來,只怕會折煞奴婢。”
我一怔,她雖與我年齡相仿,可是卻有這一種超乎年紀的世故沉穩。難怪德妃娘娘會如此滿意。而此刻身份轉換,她不卑不亢的言行舉止間有意地與我疏離。
我唇角輕揚,綻起溫柔的輕笑,“我記得那日,你說你們不是宮裡的主子不便受此大禮,那麼我也可以如法炮製。”
她惑然蹙眉,不解地望向我。
我站起身,目光投想窗外,徐徐地道;“你初入皇宮,可能有所不知,剛才紫闌說了我不是什麼正牌格格。我阿瑪是一等阿思哈尼哈番馬錫泰,哦,或者說我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其實我還不如你,你至少還在宮外有阿瑪和額娘在等你,而我呢?什麼都沒有也什麼都不是?所以你也根本不用如此拘禮。”
一回首,見她臉上的錯愕全化作了柔情,凝眸望向我:“格格……奴婢並不知道,並非有意……”
我無害一笑,卻是釋然:“不知者無罪,不是麼?”
“是!”她款款笑道,“格格若不嫌棄,可以喚我‘悅蘅’。
我抿嘴一笑,順口問道:“對了,那日和你一起的那個凝煙姑娘呢?她中選了麼?”
“她……”悅蘅頓了頓,輕聲道:“她雖沒有如願,不過倒也指給了四貝勒,也算有福了。”
“四爺!”我失聲脫口。
悅蘅點了點頭,清秀眉宇間隱約可見一絲憂慮。
鈕祜祿氏!鈕祜祿氏!
惶惶而過的都是些記憶中歷史的碎片; 拼湊起一些模糊的概念。難道這個鈕祜祿氏會是乾隆的生母?
“有何不妥麼?”悅蘅訝然望向我。
“不是,”我菀爾笑了笑,仿若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