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贊成,就批上:billa vera③!如果不贊成就批:ignoramus④!於是起訴書就撤銷了,州長有撕毀起訴書的特權。如果在討論期間有一個陪審官死了,自然應當赦免被告,並宣告無罪釋放,州長既有權拘捕被告,自然也有釋放他的權利。州長使人特別尊敬和畏懼的是,他負責執行“陛下所有的命令”,這個幅度太可怕了。於是專橫霸道就在這些公文裡安了家。叫做“執標官”的軍官和驗屍官簇擁著他,市場的官員也加入行列,有騎馬的,有穿制服的,他這支衛隊簡直漂亮極了。張伯倫說州長是“司法、法律和州的生命”。
①拉丁文:顯貴的。
②拉丁文:明察秋毫的。
③拉丁文:真正的起訴書。
④拉丁文:我們不瞭解。
在英國有一種令人難以覺察的破壞作用,一直在不斷地粉碎、割裂法律和習慣。我們再說一遍,現在不管州長也好,鐵棒官也好,承法吏也好,都不再執行他們當時執行的職務了。古代的英國,權力相當混亂,職權範圍沒有明確的規定,結果發生了許許多多侵權的事實,現在這種情況已經不可能產生了。警察和司法也不再相互混淆。雖然名稱還存在,可是他們的職務已經改變了。我們甚至可以相信,連“鐵棒官”這個名稱的含義也變了。它從前是一個官職,現在卻變成地區的名稱;從前的“百家長”變成了現在的“百家鄉”。
此外,當時的州長把法國從前叫做民政署長和警政署長的兩個官吏的職權,或多或少地合併或者攬在自己的許可權之內。警察局一七○四年七月十二日的舊檔案把巴黎的民政署長形容得非常到家:“民政署長先生絕不討厭家庭糾紛,因為爭來爭去總是他沾光。”至於警政署長,這是一個有多重性格、變幻不定的可怕人物。雷耐·達爾讓松就是他們中間的一個最典型的人物,用聖西門的話來說,他的臉是陰曹地府裡的三個判官合起來的。
陰曹地府裡的這三個判官,我們已經在倫敦的主教門見過了。
第七章 戰慄
格溫普蘭聽見關上小門,所有的門閂咔嚓一聲都閂上的時候,打了一個寒戰。剛剛關上的這個門,對他來說,好像是光明和黑暗的交通孔道,一邊是螞蟻窩似的塵世,另外的一邊是死亡的世界;他覺得陽光普照的萬物好像都撇在身後,彷彿他穿過了生命的邊界,從此跟生命絕緣了。他心裡一陣沉痛。他們要拿他怎麼辦呢?這一切是什麼意思?
他在什麼地方?
周圍什麼也看不見;他站在黑暗裡。門關上以後,他暫時兩眼發黑。連那個窗洞也跟門一樣關起來了。沒有通風孔,沒有燈。這是古時候的一個預防措施。監獄的入口處不許有亮光,好讓新來的人看不見任何標記。
格溫普蘭伸開兩隻手摸了一下,右邊是牆,左邊也是牆;他是在一條走廊裡。漸漸地,不知道從哪兒漏出來的一點地窖似的幽光,在黑暗裡飄動著,再加上他那兩隻擴大了的瞳孔,他才能分辨出這兒那兒有一條線,面前模模糊糊地出現了這條走廊的輪廓。
除了於蘇斯言過其實的言談之外,從來沒有見過嚴厲的刑罰的格溫普蘭,覺得自己彷彿被一隻黑暗的大手抓住了。被神秘的法律之手抓住,實在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我們不拘在什麼東西面前,都能勇氣百倍,可是一到了法院面前就洩氣了。為什麼呢?因為人類的公道好比夜色朦朧的黃昏,法官是在那裡摸索。他想起於蘇斯曾經告訴他必須保持沉默。他想再看見蒂。在他這種情況,他感覺到有一種無法解釋的專制的東西,他不願去觸犯它。有的時候越是想弄清楚,反而越糟。但是另一方面,他這次遭遇的壓力卻是那麼大,結果他讓步了,忍不住提了一個問題。
“各位先生,”他問道,“你們把我帶到哪兒去?”
他們沒有回答他。
這是秘密逮捕法,諾曼底原文有明文規定:A silentiariis ostio praepositis introducti sunt①。
①拉丁文:看守人應該悄悄地從門裡進來。
這個沉默使格溫普蘭寒心了。直到這時為止,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堅強的人。他能自給自足。自給自足就是力量。他過的是離群索居的生活,他想一個離群索居的人自然也不會受人的攻擊。而現在呢,他突然感覺到一種聯合起來的醜惡的力量把他壓在下面了。怎樣跟法律這個可怕的無名氏鬥爭呢?他被這個謎難倒了。一種無名的恐懼找到了他的弱點。再說,他一夜沒有睡覺,也沒有吃過東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