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想想看,墳墓就是個啞巴;你願意裝聾子,想想看,永劫不復的地獄就是個聾子。你想想死亡吧,它可比你還要壞。你考慮一下,你將要被人撂在這個地牢裡。聽好,我的同類,因為我也是一個人!聽好,我的兄弟,因為我是一個基督徒!聽好,我的孩子,因為我是個老頭子!你要留心,因為我是你的痛苦的主人,我馬上就要變成一個可怕的人了。法官的威嚴是法律的恐怖造成的。想想看,我自己也在我面前發抖。我自己的權力使我六神無主。不要逼得我沒有退路。我感覺到我心裡充滿了懲罰犯人的神聖的惡念。不幸的人,要存著一顆畏懼正義的正直而識時務的心,聽我的話。對質的時刻到了,你非回答不可。不要再任性抵抗下去了。本要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想想看,結果你的生命是我的權利。聽好,快入土的人!除非你樂意在這兒幾小時,幾天,幾星期,慢慢地死去,被壓在石頭底下,在糞便之中,慢慢地在可怕的痛苦之中死去,你一個人呆在這個地窖裡,被人遺棄,遺忘,消滅,讓老鼠和黃鼠狼咬你,讓黑暗的動物啃你,可是別人卻在你頭上來來往往,買的買,賣的賣,馬車轆轆滾過。除非你願意一直在這絕望的深淵裡奄奄一息,咬牙切齒,痛哭,咒罵,沒有醫生來減輕你的傷口的疼痛,沒有牧師給你的靈魂送一杯聖潔的清水。啊!除非你願意慢慢地嘗著墳墓可怕的泡沫在你的嘴唇上出現的滋味,啊!我求你,我懇求你,聽我的話!為了救你,我呼求你,請你可憐自己,做我要求你的事情,向法院讓步,聽從它,請你轉過臉來,睜開眼睛,說吧,你是不是認識這個人!”
受刑者沒有轉過臉來,也沒有睜開眼睛。
州長對承法吏和鐵棒官輪流看了一眼。
承法吏除掉格溫普蘭的帽子和大衣,抓住他的肩膀,讓他的臉對著被縛在鏈於上的犯人那邊的光亮。格溫普蘭的臉好像出現在黑影裡的浮雕似的,突然被燈光照亮了。
這時候,鐵棒官彎下身子,兩隻手扶著受刑者的鬢角,把他那張毫無生氣的臉轉過來,對著格溫普蘭,然後用兩隻大拇指和兩隻食指掰開合在一起的眼皮。犯人的兩隻惡狠狠的眼珠子露出來了。
犯人看見了格溫普蘭。
他於是抬起頭來,睜大著眼睛望著他。
他使出一個胸口上壓著一座大山的人所有的力氣,渾身哆嗦了一下,叫道:
“是他!是的!正是他!”
接著,他突然爆發了一陣可怕的笑聲。
“正是他!”他又說了一遍。
說完,他的頭又放在地上,重新閉上眼睛。
“書記官,記錄下來,”州長說。
格溫普蘭起先雖然害怕,一直到這時為止,差不多還能強自鎮靜。犯人的“正是他”這句話使他心亂。“書記宮,記錄下來”這句話使他渾身冰冷。這時格溫普蘭彷彿才明白,雖然猜不出是什麼緣故,一個罪大惡極的罪犯在往命運裡拖他,同時他覺得這個人含糊不清的供同彷彿頸枷的鉸鏈一樣,已經套在他頭上。他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