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我眼看著另外的一個人吃掉我的東西,這就是我得到的報償。沒關係,大家分著吃吧。他吃麵包、土豆和豬油,我的一份是牛奶。”
正在這個當口,篷車裡突然發出一陣悲慘的叫聲,持續了好大一會兒工夫。那人聽了一會兒。
“你現在倒哭起來了,壞蛋!你為什麼哭?”
孩子轉過身來,顯然,他沒有哭。他嘴裡還塞滿了食物呢。
哭聲還沒有停。
那人走到箱子那兒。
“原來是這個包裹在哭!奶奶的,連包裹也大嚷大叫起來了!你的包裹為什麼哇哇叫?”
他開啟水手上衣。裡面露出一個嬰孩的頭,它張開口在哭。
“哎喲!這是什麼呀?”那人說。“這是怎麼回事?原來還有一個。什麼時候才能完呢?口令!舉槍!班長,叫衛兵來!噗通一聲,又闖進來一個!你給我帶來的是什麼東西,強盜?你看,她渴了。得讓她喝點東西。太好了!我現在連牛奶也喝不成了。”
他一面從木架上亂七八糟的東西中間取出一卷亞麻布,一塊海綿,一隻瓶子,一面憤憤地嘟噥著:
“該死的地方!”
他瞧了瞧嬰兒。
“這是一個女孩子,從叫聲裡就可以聽出來。她也溼透了。”
像剛才替男孩子做的那樣,他把她穿的(最好說是纏在身上的)破衣服脫下來,把她包在一塊破亞麻布裡,布雖然粗,卻乾燥,乾淨。他匆匆忙忙替她換衣服時,把她觸怒了。
“看她叫得多兇,”他說。
他咬下一塊狹長的海綿,從布卷裡撕下一方塊布,抽下一些布絲,打爐於上拿起盛牛奶的小鍋”,把牛奶倒在小瓶裡,把半截海綿塞住瓶口,用布包住突出的一端,用線紮好,再把瓶口放在自己的面頰上,試試是不是太燙,然後再把這個拼命哭的嬰孩夾在左胳肢窩底下。
“來,喝吧,小東西!咬住奶頭。”
他把瓶口塞在她嘴裡。
嬰孩貪婪地吮著。
他扶著瓶子,保持一個適當的斜度,嘟囔著說:
一他們全是一樣的膽小鬼!一得到他們希望的東西,就不聲不響了。”
小女孩吮得那麼貪饞,把上天指定的這個壞脾氣的保護人遞給她的奶頭咬得那麼緊,結果她嗆得咳嗽起來。
“你想把你嗆死呀,”於蘇斯罵起來。“又是一個好樣的貪吃鬼!”
他把她吸吮著的海綿抽出來,等咳嗽停了,再把瓶子放在她嘴裡說:
“吸吧,壞東西。”
這當兒,男孩放下了叉子。他瞧著嬰兒吃奶,自己忘記吃東西了。剛才在他吃東西時,他眼裡流露出來的是滿足的神氣,現在卻變成了感激。他看到嬰兒已經再生。這個再生是從他開始的,所以他眼睛裡充滿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光亮。於蘇斯繼續氣呼呼地嘟噥著。這個受人責罵、可是卻很感動的孩子,不時抬起淚汪汪的眼睛望著於蘇斯。這是一種他能感覺到,但是沒有能力表達出來的情感。
於蘇斯粗暴地對他說:
“喂!吃呀!”
“您呢?”孩子渾身發抖,眼裡噙著淚說,“你什麼也沒有了?”
“都給我吃掉吧,小崽子!叫我一個人吃還不夠呢,都給你吃掉也不會多。”
孩子又拿起叉子,但是沒有吃。
“吃呀!”於蘇斯嚷道。“這難道是為了我嗎?誰對你談過我呢?窮教區的赤腳的壞教士!都吃掉吧,我跟你說。你是來吃,喝,睡的。吃呀,要不然,我就把你同你的小賤貨一起趕出去!”
孩子受到了這個威嚇,才接著吃起來。其實他沒有費多大的力氣,就把碗裡剩下的那點東西吃光了。
於蘇斯自言自語道:
“這屋子不嚴。冷氣打玻璃窗裡往裡鑽。”
真的,前面一塊玻璃打破了,不是車子震破的,便是被頑皮的孩子用石頭打壞的。於蘇斯本來用紙剪了一個五角星,貼在碎玻璃上,現在已經脫膠了。冷風就是從那兒吹進來的。
他彎著身子坐在箱子上。嬰孩躺在他懷裡和膝蓋上,津津有味地咂著瓶子,那種幻夢似的天真爛漫的神氣,好像是天主面前的天神,或者母親懷中的嬰兒。
“她喝得太多了,”於蘇斯說。
他接著又說:
“你們得發誓節食才行!”
風把玻璃窗上貼的紙片刮開,吹得它滿車亂飛;儘管如此。也沒有阻擋住兩個孩子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