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平兒推著寧墨緩緩而來。
此時天色已晚,微涼的風拂開他墨絲般的發縷,月光在他清冷的眸子上鍍上一層淡淡的銀輝,將初春的暖意盡數掃去。
他冰蕭的目光與她的視線一對,便錯了開去,從她身邊過去。
“寧墨……”無憂抓住他的輪椅扶手。
平兒看了看無憂,遲疑的停了下來。
不凡受罰,她放言,殺了不凡,她便與他同赴黃泉的事,寧墨已經聽說。
苦汁從他的心間緩緩淌過,冰凍三尺,非一夜之寒。
無憂和不凡青梅竹馬,他們之間的情,根深蒂固。
如今就算認不出對方,仍是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他明知如此,卻厚著臉皮不肯離去。
奢望著能隔著樹蘺聽聽她的聲音,遠遠望望她的背影。
明知自己這不潔之身,不該留在此處,應該早離去。
留在此處,只會讓她為難。
但一想著離開,就是與她決別,就撕心裂肺地痛,怎麼也無法割捨。
苦笑了笑,他對她的情,又何嘗不是冰凍三尺,非一夜之寒。
寧墨平看著前方赭色雕花門板,暗歎了口氣。
一日沒看見他們雙宿一起飛,離開此地,他心裡一日難安,於她的處境無法放心。
奢望也好,私心也罷。
如今也暫時只能如此。
只要不靠近她,不涉入他們之間便好,直到他們安然離開。
無憂藉著廊下昏暗的光線,看著他如覆冰霜的俊美臉龐,微微俯身,握住他半露在闊袖外的幾根修長手指,冰冷涼意從掌中化開。
自從她及笄以來,他的手便沒有暖過。
也不知為何,她總是隱隱覺得,他的手變冷,與她那次昏厥有關。
但到底為何如此,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
“對不起。”他受的罪全拜她母親所賜,愧疚咀嚼著她的心。
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再不會觸碰到他的自尊,再次傷害他。
寧墨不言,垂眼看向被她握住的手指,眸色微黯。
“腳可還痛得厲害?”無憂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儘量自然些,不會讓人誤以為,她的問候是出於同情。
“還好。”寧墨眼瞼低垂,長睫覆下,掩去他內心的不平,“謝謝你。”
雖然,她不記得,曾對他說過,要治他的腳,卻這麼做了。
或許這就是命,無論怎麼避,也無法避開的天命。
“相互幫助,難道不是應該的嗎,說什麼謝。”無憂故作輕鬆的笑了一下,“你幫過我的。”
寧墨被她抓在掌中的手微僵。
“我及笄時昏迷,我知道是你救了我,代我謝謝沙華。”無憂伏到他耳邊,壓低聲音。
“好。”他鬆了口氣;從她掌中抽出手指,接下平兒遞來的藥箱,吩咐趕過來的清兒送熱水進來,才又道:“我要進去了。”
無憂點了點頭,讓出門口。
自己的那點半吊子醫術,在寧墨面前微不足道,何況不凡傷的是屁 股,不知他肯不肯把屁 股朝天的讓她看。
有寧墨給不凡治傷,自是再好不過。
不凡已換過衣裳,趴俯在軟榻上,打發清兒出去。
攤開掌心,看著掌中被他捱打忍痛時捏皺的錦囊。
飛快的拆開錦囊繩結,微傾了袋口,卻又停下。
再次將錦囊握緊,裡面小小的環形物體,在掌中滑動。
心底深處莫名的抽動,渴望著什麼,卻又交雜著些他自己無法解釋的害怕。
等湧滾的心緒略平,才慢慢鬆手,從錦囊中取出一塊小小的圓形玉佩,玉佩晶瑩剔透,色潤如脂,上頭刻著他熟悉的篆花圖紋。
眼角慣有的從容淡然,剎那間凝固。
彷彿看見粉雕玉琢般的小小人兒,尖尖的小小指頭捏著塊環形玉佩,舉到他面前,嬌糯糯地道:“子言哥哥,你陪我玩,我把這個送給你,好不好?”
小人兒見他不搭理她,接著誘惑道:“它會變的哦。”
她一邊說,一邊轉動玉佩上的小小玉片來證明自己的話。
他仍不理她,她沮喪的耷拉了小腦袋,委屈的看著手中玉佩,“不喜歡嗎?可是……我除了衣裳,就只有這個。”
不凡深吸了口氣,那些往事在腦海中漸漸褪去。
將玉佩貼上面頰,輕輕蹭了蹭,眼角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