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埋到冰雪底下的故事。“真冷。”他叫道,眯眼看著海濱線上的缺口。翻船灣那些空房子出現在眼前,像粗紙上的炭筆畫。雪車沿長長的傾斜的彎道拐上了海岸。老堂兄的棚屋的金屬管冒著煙。雪車的嗚嗚聲減弱成了突突的空轉。“讓它開著。”丹尼斯說。
比奎爾記憶中的還要糟。臭氣令人作嘔。老頭虛弱或糊塗得連廁所都去不了。一具骷髏在他們面前顫抖著。狗靠在火爐旁,一動不動。可是還活著。奎爾忍不住乾嘔起來,踉蹌地走到門口。那片圈起的空地上有三個小雪堆,凍僵的綿羊。“諾蘭大叔,”他聽見丹尼斯說。“我是丹尼斯·巴吉特,傑�克·巴�吉特的兒子,從山窪那邊來。我妻子給你帶了點兒麵包。”他把麵包從手提袋裡拿出來。麵包那親切誘人的香氣。骷髏撲上來,抓過麵包往嘴裡塞,抽搐的麵包皮後面傳出沉悶的嚎叫聲。丹尼斯走出來,吐了口唾沫。清了清喉嚨,又吐了一口。“臭得沒法呆,可憐的老傢伙餓壞了。我的老天,多髒啊。最好把他送到收容所去,你說呢?他神經有問題。他在燒牆呢,看那兒。看見他把木板給扯掉了嗎?他是你親戚,應該由你決定,看看拿他怎麼辦。他們來把他帶走,我再過來一趟,把那條老狗淹死。反正已經半死不活了。”“我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比蒂知道該給哪兒打電話。她給那個幫助婦女的‘體恤組織’工作。還有‘少女媽媽’。她們知道所有那些組織。她和韋葦。”“比蒂和韋葦?”奎爾內疚得臉發燒。他第一次看到那個可憐的老堂兄時就應該去照料他的。根本沒想到。“那個‘體恤組織’是比蒂和韋葦發起的。兩年前的事兒了。那年冬天,住在我們家旁邊的市議員把他老婆一頓毒打,光身子推到外頭雪地裡。她來找比蒂。身上凍得發青,耳朵打聾了,裡面還有血。第二天比蒂給韋葦打了電話。韋葦知道怎麼建立那些組織,怎麼發起,自從她建立了那個特殊教育團體之後。跟省裡說得上話,知道吧?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不簡單的女人。”奎爾說。可是心裡在想,哦,你真應該見見佩塔爾,見見我那可愛的姑娘。一個荒謬的念頭,佩塔爾在錨爪市,這可不有趣。她會大聲尖叫,跳上下一班離港的飛機。從此無影無蹤。“老弟,”丹尼斯說,“你知道的還不到一半呢。”一面加大油門把雪車開進了狂風洗滌的山窪。
第三十九章 閃亮的轂蓋(1)
“還有一些古老的繩結沒有記錄在此,只要繩子有新的用途,就總會發現新的結法。”《阿什利繩結大全》海灣裡漂浮著一塊塊殘冰,像飯店裡的破盤子,但是船終於造好了。最後一卷刨花從雅克的刨刀下面打著旋兒冒出來。他退後一點,拍了拍漂亮的木頭,留下手掌那麼大的灰印。好像他整個人就是鋸木屑做成的。嘴裡哼著歌兒。“成了,就是它了,”他說。“再給它刷上一層漆,您就看好吧。”奎爾和丹尼斯用力把船拉上拖車,老人在一旁看著,神態悠閒。他的那部分工作已經完成了。他的嘴巴張了開來。奎爾猜到了他要做什麼,便搶在他的前頭,粗聲大氣地唱道:“哦,大雄鵝,沒有用,”一口氣唱完,越唱聲音越大,最後那憂鬱的曲調也被他滾燙的喉嚨弄得熱乎乎的。老雅克認為這是一種讚揚,他得意洋洋地炫耀了半個小時,然後才上樓用茶,這時那些音符在他的耳朵裡仍然暖融融的,像一頂剛從火爐後面取出來的帽子。一盤加了鹹肉薄片和土豆絲的油煎鯡魚。一壺芥末。比蒂來回奔跑,絆在華倫二世的身上,它希望要麼永遠躲在桌布下面,要麼去和靴子待在一起,但始終拿不定主意到底該怎麼辦。奎爾和韋葦是飯桌上的客人,不停地發出善意的笑聲,對吃到的食物讚不絕口。水煮捲心菜。最後是澆了奶油的烏飯果餡餅。奎爾每一道菜都來了雙份。雖然捲心菜吃多了會放屁。陽光把一根鯡魚骨頭弄彎,唱道:“樺樹枝,彎又彎,櫻桃酒,滿又滿。”小兔和瑪蒂合坐一把椅子,手臂纏繞在一起,每人都有一袋“情人節”那天省下來的心形糖果,她倆可以一人吃一顆。哦你這孩子,多麼幸福地相愛著。飯桌上,丹尼斯心神不寧,坐立不安。開啟一隻抽屜,又把它關上。“你怎麼啦?”比蒂問。“你今晚活像一隻屁股著了火的貓。”
奎爾咬住嘴唇忍著笑,丹尼斯臉上露出不悅的神情。“我不知道,女人!我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不知道要找什麼。真煩人。”“你還想喝茶嗎?”“不了,不了,我已經灌飽了。”但是總有些事情不大對勁兒。幾個星期沒有工作,什麼工作也沒有,他對奎爾說。這麼活著真不痛快,整天為了收入操心。厭倦了。如果能去捕捕魚就好了。他又站了起來,拿起茶壺,朝裡面看了看。奎爾還算幸運,有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