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一次次地去盥洗室。大家從他的呼吸裡聞到了朗姆酒的味道。納特比姆本人的興奮表現在講話的高調門上。他要走了,而月亮正在圓起來。“我現在要去接小兔,送她到比蒂家去,”奎爾說。“然後就回來。”在比蒂的廚房裡他很快地喝下一杯茶。
“比蒂,今晚納特比姆開晚會,我要早點去幫他準備東西,順便看看那間活動住房。老天,你做的麵包最好吃了。”狼吞虎嚥地吃了下去。“哦,如果今年春天艾麗·馬弗爾的麵包店開張,也許我就不會再做了。麵包把人拴在家裡,而我還想做一些事情呢。”她悄悄說,“如果丹尼斯能忍受的話。”“爸,”小兔說,“我想去參加晚會。”“這次不行。這是男人的晚會。你不會覺得有趣的。”“嗨,奎爾,”丹尼斯從起居室的電視機前轉過身來說,“也許你今晚不會回這兒來了。”“哦,我要回來的,”奎爾說,他目前在地下室的工作間搭摺疊床睡,等著搬進納特比姆的活動住房。“因為我明天有一天的活要幹。趁道路暢通,早上我要去海岬上的房子裡拿一些東西,然後去給艾爾文打下手。”“如果有孩子們備用的手套也一道拿來。”比蒂說,“陽光,讓你爸看看你的手套。”小女孩拿來了一個硬邦邦的、焦黑的東西。“她拿進來幾塊廢木頭,她的舊手套掛在了木片上,她沒有發覺。丹尼斯把木頭扔進了爐膛,我們聞見了。沒有比羊毛燒焦的臭味更刺鼻的。連忙搶出來,已經完了。我今天晚上給她重織一隻,可是小孩的手套有多少也不嫌多。”陽光奔向奎爾,把嘴對著他的耳朵,吹進了一條很響的、讓人癢癢的訊息。
“爸,比蒂在教我織毛線。我要織一個聖誕禮物給你。可難啦。”“老天爺,”奎爾驚訝地說。“你才四歲呀。”“這是一種魔術,爸,本來只是一根長長的、粗粗的線,卻能變成一塊頭巾。可是我不能教你。”“你在說什麼秘密嗎?”比蒂問。“是的。”陽光快樂地笑了。“再見。”奎爾說。“再見!”丹尼斯熱切地喊道。奎爾和納特比姆花了一個半小時才到達活動住房。他們在國營酒店裡停了很長時間,把一箱箱啤酒和朗姆酒搬上旅行汽車,直到車廂後部被壓得陷下去為止,在後座上堆滿了一盤盤包著塑膠膜的火腿片、火雞、冷肉片和紅眼橄欖,都是市裡惟一的超級市場供應的。然後又到魚廠弄了一桶冰塊,納特比姆想辦法把它捆在了汽車頂上。天黑得早。還有幾個星期就到冬至了。
“太多了吧?”奎爾說,“每樣東西都太多了。”“你忘了撰稿的和登廣告的人了,還有那兩位識貨的美食評論家,貝尼·弗吉和阿多尼斯·科勒德,寫食品專欄的。你看到他們最近寫的文章了嗎?好像是‘紐芬蘭油炸大紅腸介紹’。還有你的朋友,港口的那個老夥計,和給我提供性猥褻新聞的那個法院的小夥子。還有半夜的不速之客。也許還有五十個流浪漢。你瞧著吧。錨爪市是一個喜歡聚會的城市。所以我搞了六加侖的家釀威士忌。”“實際上,油炸大紅腸蠻不錯。”奎爾說。“你被同化了。”他們開車到城南,駛過一座單車道的橋樑,來到一群房屋後面的一排活動住房前。褪色的粉紅底色上,有模板印的撐傘女孩圖案的橫飾帶,矮矮的柵欄。納特比姆那輛斑駁的腳踏車靠在臺階旁。“那幾座正式房子是古德拉德家住的,”納特比姆說。“漁民。蘭比和約翰跟他老媽住在綠房子裡。兩個小兒子,雷住白房子和紅房子,薩米住藍房子。大兒子是個漁業生物學家,在聖約翰斯。這就是他的活動住房。他去年夏天來過,但兩天後就走了,去紐西蘭研究一種長在南半球的外國螃蟹。”納特比姆本人也對螃蟹有興趣——在烹調的意義上。儘管他吃多了小臂上會出蕁麻疹。“進來。”他開啟了門。不過是又一間活動住房罷了,奎爾想,地上鋪著合成地毯,舒適的小臥室,起居室好像60年代的照片,只是屋角擺了四個保鏢般的巨大的棕色音箱,碗櫥那麼大的廚房帶有微型的冰箱和爐子,水池勉強能放進奎爾的兩隻手。浴室有一點奇怪。奎爾朝裡面望了望,看見一根黃|色的噴管盤在擦腳墊上,像只獵號。隔開的淋浴間裡,有半隻塑膠大桶。“這是什麼?”他問納特比姆。
第三十二章 毛茸茸的魔鬼(2)
“以前我渴望有個浴缸——現在仍然渴望,你知道。這是我的湊合辦法。他們用這些大桶裝運糖漿。我把它鋸成兩半,安在這裡。我可以蜷在裡邊。雖然不是很令人滿意,可比冰冷的塑膠簾子貼在身上強。”回到起居室,納特比姆說“你聽聽這個怎麼樣”,便開啟了一組塔形的音響裝置。紅的綠的流動的燈光、閃爍的數字顯示、跳動的頻帶輪廓、橘紅色的電腦指示頓時一齊閃耀起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