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壽春城。
這是一座與廣陵城大小差不多的城池,淮水與淝水兩條大河繞城而過,在此折了一個彎,奔騰向北而去,但是平時河上來來往往的萬千點白帆,卻因為即將到來的大戰,而變得零零散散,幾乎看不到了,偶爾飄來的幾條,也是從北方南下,帶來一船船拖兒帶口的難民,下船之後,則是激動地叩頭拜祭,謝天謝地。
劉裕一身皮甲,站在壽春城頭,眉頭深鎖,看著城北的渡口,又是一船到岸,幾十名身著布衣,漢人打扮的民眾扶老攜幼,紛紛下船,在幾個渡口吏員的帶領之下,向著城南方向走去。
劉裕嘆了口氣,喃喃地說道:“兩年前這時候,我在京口,也是這樣接憑子,兔子他們的。想不到今天又能再次看到這樣的情景。”
慕容南和劉裕同樣的打扮,站在他的身邊,冷冷地說道:“這些人也真可憐,君川之戰後剛想回家,就遇到了秦國南征,好不容易購置的家業,只能再次放棄,不過能留下一條命就不錯了。”
劉裕勾了勾嘴角:“苻堅不是號稱仁君嗎,難道他的部下也會一路燒殺搶劫?”
慕容南笑著搖了搖頭:“沒好處怎麼打仗,不讓搶怎麼刺激部隊的戰鬥力呢?劉裕啊,就連你們北府軍,明著謝玄下令說不許虐待俘虜,但到了劉牢之,諸葛侃這些軍主這裡,不照樣是要殺俘冒功麼?”
劉裕的臉色微微一變,想到上次淮水屠俘的事情,放眼望去,面前的這條淮水,似乎都變得有點殷紅了,他搖了搖頭,嘆道:“自古都說兵災戰禍,經過了上次,我算是明白了。但我仍然堅持認為,作為戰士,就應該在戰場上殺拿著武器的敵人,而不是投降的俘虜,更不應該是平民百姓!”
慕容南點了點頭:“你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少見了。不過我也同意你的這個觀點,戰士的刀,不應該沾染平民百姓的血。好了,不說這個,這回玄帥讓你來辦的是私事,所以連北府軍將士都沒用,除了你以外,只讓我帶了兩百多部下來護送,現在你已經到了壽春,為什麼不去找桓伊,而是來這裡?”
劉裕勾了勾嘴角,平靜地說道:“大戰將至,我要看看這壽春的城防,萬一胡騎馬上突到這裡,也許還需要我助力守城。”
慕容南笑道:“秦軍沒這麼快,你看,這淮北的百姓還能南下,就說明秦軍還沒這麼快殺到,萬一秦軍真的來了,那可不是好事,壽春現在守軍不過三千,糧草只可支兩月,徐元喜的軍營佈置,跟北府軍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我看,他是守不住的。”
說到這裡,慕容南微微一笑:“你看,連桓伊自己都不在壽春城裡,說明他也對守住此城的希望不大,所以找了個藉口去南邊調集軍隊了。”
劉裕嘆了口氣:“本以為還能見到桓伊的,沒想到他都不在,現在那婚事也不知道如何安排了,畢竟父母不在,沒人作主啊。”
慕容南的眼中光芒閃閃:“所以,你想幫著守下這壽春城?劉裕,你現在不過一個小小幢主,徐元喜再怎麼說也是將軍,不是你能指揮得動的。”
劉裕搖了搖頭:“就是為了妙音,我也得保護她。其實壽春作為淮南重鎮,多年來的城防工事是很堅固的,有淮水和淝水為阻,也是天然的護城河,就算秦國大軍前來,只憑城中現有的力量,稍微組織一下民眾裡出壯丁助守,也是能守住的,只要能拖上十天半個月,玄帥必然會發援軍前來,到時候一城一營,足以堅持。”
慕容南的臉色一變:“你不會真的想在這裡守城吧。劉裕,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你這回身邊可沒有你的那些個兄弟,就這城裡的守軍,是遠遠不如北府軍的虎狼之師的。”
劉裕笑著看向了慕容南,輕輕一拳捶在了他的胸口:“不是還有你…………”他這一拳擊得很快,讓慕容南完全沒有反應,直接就打在了胸口,卻只覺得觸手軟綿綿的,如中敗革,跟以前經常這樣打劉敬宣,檀憑之他們時,那種硬梆梆,如同加了彈簧的鋼板一樣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慕容南先是一愣,轉而眼中象是噴出火一樣,出手如電,劉裕還在愣神之中,也沒料到他居然會直接出手打人,只聽“啪”地一聲,臉上卻是捱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劉裕這下才反應了過來,一邊捂著臉,一邊大聲叫道:“你幹什麼?玩笑開不起嗎?”
慕容南的滿臉通紅,雙眼圓睜,一下子抽出了腰間的佩刀,直指著劉裕,厲聲道:“你不懂禮貌嗎,怎麼可以隨便打人那裡?”
劉裕沒料到慕容南如此反應,一臉茫然,搖著頭:“這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