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南看著劉裕的眼睛,臉上閃過一絲憂傷的神色:“而且,那水得是大泊大湖,但不能呆太久,不然牛羊遲早會把草給吃光。所以,我們得四季遷移,春夏秋冬都得在不同的牧場之上才行。再強大的部落,也要面臨和別的部落爭奪這些牧場的問題。所以,在草原上的這種征伐仇殺,一刻也沒有停過!”
劉裕奇道:“這麼說來,你們也只是因為食物無法儲存,所以為了討生活,而必須要爭奪牧場,水源,並非本性如此?”
慕容南正色道:“劉裕,我們是人,不是野獸,就算不象你們漢人這樣知書答禮,但也知道不能隨便殺人,知道掠奪是不好的。沒有人可以永遠強大,今天你靠著強力搶了別人,但結下了仇恨,那以後你弱小了,別人強大了,可以同樣對你,這樣的仇殺是沒有盡頭的,即使象匈奴這樣的強大部落也有衰敗的那一天,一個有腦子的草原霸主,是絕不會做人不留餘地的。”
劉裕微微一笑:“於是你們就想著趁機舉族入中原,就是為了避開這個可怕的,永遠陷於仇殺,也要面臨巨大生存壓力的草原?”
慕容南嘆了口氣:“有這個考慮,在塞外永遠要面臨無休止的仇殺與戰鬥,而中原不會,即使大燕滅了,我們仍然可以留下來。劉裕,如果將來有一天你們東晉真的能得了天下,希望你不要趕我們走。”
劉裕勾了勾嘴角:“我中華自古熱情好客,永嘉之亂,不就是因為我們留在中原,編戶齊民的各族胡人們恩將仇報嗎?以後如果我們恢復大晉,你們慕容鮮卑只要恭順,不作亂,我想至少我是不會把你們再趕到塞外草原的。”
慕容南哈哈一笑:“搞的你好像可以決定天下大勢,萬民生死似的,劉幢主,醒醒,天亮了。”
劉裕也跟著笑了起來:“這不是你起的話題嘛。好了,不說這個,還是談現在的戰事吧。你剛才問的那些種田時的吆喝,也是我靈機一動想到的,按兵法上,還得是鼓號震威才可以。”
慕容南點了點頭:“城頭也有鑼鼓,為何非要用這種辦法呢?”
劉裕微微一笑:“秦軍的人數和鑼鼓都遠遠超過我們,只靠打鼓恐怕難以壓下他們的氣勢,再說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城頭的軍士與民夫們都很緊張,很害怕,要不然也不會有今天城頭的衝突了,在這種情況下,不想辦法調動他們的熱情和士氣,又怎麼能跟敵軍對吼呢?”
慕容南嘆了口氣:“你這靈機一動,還真是有奇效呢,我看到了他們的眼睛裡的光芒,這會兒真的是士氣高漲了。不過,你之前說他們城頭打架也是因為害怕,我是無法理解的。”
劉裕正色道:“因為那些民夫和軍士們的動作都非常僵硬,所以才會撞到一起,可能他們自己也沒發現,而那軍士和到彥之一撞就會吵起來,也是因為怨氣與恐懼,才會讓那軍士拔刀相向,到彥之也是情緒失控,這才會有衝突。至於那些圍上來的民夫和軍士們,如果是在平時,是不會爆發如此對峙的。”
慕容南點了點頭:“畢竟敵強我弱,城外幾萬秦軍,城中就算抓了壯丁也不滿萬人,他們害怕是正常的。象那個到彥之,本身就非壽春百姓,但兵荒馬亂之時,也給強留下來了。”
劉裕笑道:“守城需要的是萬眾一心,如果人心散了,恐懼流傳,軍民互怨,那肯定是不行的。秦軍來得如此之快,是梁成的精銳部隊,他們會趁著這股子銳氣搶攻,不然時間拖得一久,就攻不下來了。”
慕容南奇道:“他們後續有大軍,要是時間拖久了,應該是更有利吧。我要是梁成,那今天看到城中士氣高昂,就不會主動攻擊。既然出奇不意辦不到了,那就穩紮穩打吧,騎兵利於野戰而不利於攻城,這個道理就是個小兵都明白。”
劉裕搖了搖頭:“慕容兄弟,我跟你打賭,明天梁成一定會攻城。”
慕容南不信地搖著頭:“我不信,他是宿將,不會違背基本的軍事常識。”
劉裕長舒了一口氣,看向了城外的秦軍軍營,沉聲道:“秦軍這回南下,我軍一路不戰而退,棄守了整個淮北,苻堅這次在全國大肆徵兵,十丁抽一,這才有了百萬大軍的南下,國內肯定是怨聲載道,徵召來計程車兵也多有怨言。這士氣完全要靠勝利和擄掠來維持。”
“梁成是氐人,是苻堅的愛將,這回輕兵急至,說明他們內部已經出問題了,平時的秦軍作戰,都是以異族兵馬為先驅,比如上次用俱難和彭超的匈奴本部人馬,還有漢人來打先鋒,或者是打襄陽的時候,以你主公的鮮卑人為先驅,而氐軍是作為後面的督戰隊使用,輕易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