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慕容衝把身上的錦袍猛地扯下,重重地往馬前一擲,戰馬長嘶一聲,前蹄人立而起,重重地踏下,頓時,就把這上好的錦袍,踏得四分五裂,不復成形。
而隨著慕容衝的動作,數萬鮮卑騎士,齊聲大吼:“滅秦,滅秦,滅秦!”
人喊馬嘶,風雷之聲撲面而來,即使是秦國將士,也被氣勢所懾,不少持弓軍士的手,都開始微微發抖了。
苻堅長嘆一聲,仰天喃喃道:“王景略啊王景略,悔不用愛卿和陽平公之言,使白虜猖獗至此耳!”
苻暉的臉色也有些發白,一直以來,都是秦軍勢大,與之相對的是處於弱勢一方,而今天看來,碰到了真正氣勢沖天的西燕軍,彷彿自己這一邊才是實力下風的一方,眼看對面的軍陣之中,煙塵漫天,鐵騎馳騁,踏地之聲,震天動地,而配合著鮮卑將士一聲聲有節奏的“滅秦”之聲,也不知有多少人馬,只覺鋪天蓋地而來,就連這塔樓,都快要給這聲浪掀翻了。
苻堅轉過頭,看著苻暉等將校,一個個都是面有懼色,他嘆了口氣:“想不到燕軍的實力竟然如此迅速地增強,不是我們能這麼輕易吃掉的了,現在他們的戰馬很多都披了甲,應該是上次大勝我軍時的繳獲,我們還需要更多的戰士,更強的實力,才有把握勝之。暉兒,孤需要回長安,從百姓中精簡精銳,整編訓練,這裡就交給你五萬步騎,在這裡頂住燕軍,你可能做到?”
苻暉咬了咬牙,點頭道:“兒臣一定竭盡全力防守。只是,羌賊那邊怎麼辦,原來不是說好了迅速地擊破燕軍後,轉頭去消滅羌賊嗎?”
苻堅搖了搖頭:“現在燕軍勢大,不可分兵,孤要先回長安,不行的話就先帶長安守軍去與楊護軍他們會合,先破羌賊。與這些燕軍騎兵相比,羌賊要容易對付得多,但若我們遲遲不動,放任他們在關中糧倉作亂,那很快長安就會出糧食問題了,記住,在這裡與燕軍對戰,不許決戰,穩住戰線即可,即不能讓燕軍大破你的主營,也不能讓他們的大軍主力去支援姚萇,以小股部隊每天開營挑戰即可。明白嗎?”
苻暉正色道:“兒臣遵命!”
苻堅轉頭就向著塔樓之下走去,一浪接一浪的燕軍喊聲隨風灌入他的耳中,讓他每走一步,心都要抖動一下,他的心裡,一個聲音反覆地問著自己,苻堅啊苻堅,當年那個你身下的**今天能有如此聲勢,成為勁敵,這難道不是上天對你的懲罰嗎?
白鹿原,羌軍大營。
姚萇一臉輕鬆地坐在中軍帥帳裡,面前兩排帶著牛羊騷味的將校們,其實也是各個部落的酋長,頭人們,個個喜笑顏開,可是在一片歡聲笑語中,一個鮮卑人打扮,留著一頭小辮的年輕人,平靜地站在姚萇的面前,穩如泰山。
姚萇的眼中閃著一絲興奮之色,上下打量著這個面前的年輕人,笑道:“興兒,你終於回來了,幾年不見,你長高了,長壯了,成了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啦。”
此人正是先前去丁零翟部的姚興,這次他沒有跟著慕容垂在鄴城,而是找機會脫離了翟斌所部,跨越幷州,最後渡河來到了關中,一路之上,為了能通行無阻,他乾脆改成一身鮮卑人的打扮,混在慕容泓的軍中,這回也是找到了機會,從慕容衝的大營中奔到了白鹿原,這對三四年沒有見面的父子,終於在這種情況下,重新聚首了。
姚興點了點頭:“孩兒幸不辱父王的使命,成功地教唆了那丁零翟部起事。關東亂了起來,也能助父王成就大業。”
姚萇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不過自孤起兵以來,跟關東那裡的聲問就斷絕了,吳王那裡,還好嗎?”
姚興笑著從懷裡掏出了一卷羊皮紙,遞向了姚萇:“這是吳王殿下給您的親筆書信,預祝您在關中大事可成。”
姚萇看也沒看這個卷軸,直接丟到了一邊:“這種客套話有什麼好看的,咱們當年約定各自起事,他得關東,我得關中,不過也是互相利用而已,如果真的各自成事,以後只怕也會成為敵人了,真正能幫上忙的,反而是現在正在跟苻堅作戰的那些西燕兵馬。你的弟弟蒿兒已經去了那裡為人質。你這次從那裡過來時,見到他沒有?”
姚興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雙眼之中,淚水流了下來:“蒿弟他,他已經不幸遇難了。”
姚萇的臉色一變,身子向前一探:“什麼情況?鮮卑人不答應合作嗎?”
姚興搖了搖頭:“不是的,前幾日鮮卑軍營內亂,大營中發生了兵變,長史高蓋等人起兵殺了當時的燕主慕容泓,而慕容泓正設宴招待蒿弟,亂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