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龍城,王宮。
蘭汗坐在慕容寶曾經坐過的那張龍椅之上,身上不著半點孝服,看著一身麻衣,跪伏於前的慕容盛,嘆了口氣:“盛兒,想不到在這個時候,你還信得過我,願意回龍城。”
慕容盛五體投地,不抬頭,在地上哭道:“外間傳言,都說先帝是被岳父大人所殺,勸我不要回來送死,但我不相信,岳父大人一向忠於大燕,忠於先帝,即使在國家遭遇大難時也不離不棄,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這一定是小人在中間離間!”
蘭汗乾咳了一聲,轉頭看向了站在一邊,冷笑不語的蘭加難,說道:“三弟,你說說當時的情況吧。”
蘭加難勾了勾嘴角,說道:“先帝本就是給那餘崇脅迫的,形同人質,我帶兵出迎時,發現有些不對勁,於是命令部下早早作好準備,想要搶回陛下,行到索蘭原時,一陣大風颳來,四周飛沙走石,不辨東西,陛下突然大呼求救,說是餘崇謀反,要眾軍護駕,我等正要去救駕,卻不料那餘崇先行出手,一槊刺中陛下龍體,因為傷勢太重,我等雖然誅殺了反賊,但是陛下卻就此逝世。”
慕容盛的身邊,一個年約三旬,全身縞素的婦人,正是慕容盛的妻子蘭芳,她咬著嘴唇,看著蘭加難,眼中盡是淚水:“那太子慕容策之死,又是怎麼回事?”
蘭加難的身邊,蘭提的白鬍子動了動:“餘崇早就跟慕容策暗中勾結,那太子慕容策,想要餘崇暗中殺害陛下,這樣他才能順利登基,我等持了餘崇的首級和他殺害陛下的兇器回城之後,慕容策見勢不妙,搶先發動黨羽作亂,想要劫持你父親作為人質,這些是你當時也經歷的事情,若不是我們早有準備,只怕這會兒坐在這龍椅之上的,就是慕容策了。芳兒,你是不是悲傷過度,連好壞都不分了?”
蘭芳嘆了口氣,對著身邊的慕容盛說道:“夫君,你聽到了嗎,你的父皇和弟弟,非是死在我們蘭氏手中,而是被反賊所殺,如果我阿大真的是反賊,你現在在這裡,還有命在嗎?阿大,國不可一日無主,現在我夫君是慕容氏唯一的合法繼承人了,還請您盡忠臣本份,擁立阿盛為帝。”
慕容盛抬起了頭,看著蘭汗,一臉的感激之色:“多謝岳父為先帝復仇,我慕容氏流年不利,禍不單行,非但被胡虜入侵,失了中原基業,退回遼西故地之後,更是內亂不斷,一個皇位,引得多少骨肉相殘,父兄手足,皆死於非命,我慕容盛已經沒臉再當什麼大燕皇帝了,只希望能活在這世上,與妻兒為伴,做個草原牧民,龍城百姓,別無他求。”
蘭汗作出一副驚訝之色:“哎呀,賢婿,何出此言?!國難已過,反賊已經伏誅,正是擁立你,正我社稷的時候,這皇位,你不坐,又有誰來坐?!”
慕容盛抬起了頭,正色道:“想當年這遼西草原,慕容氏和蘭氏同為大部落,互相聯姻,約定共取天下,共享富貴,今天的慕容氏失德,天神震怒,國破君亡,加上聖樹斷裂,已是神諭,我慕容氏氣數已盡,不配再擁有天下,當以有德有能者繼之。岳父大人為國家柱石,助國平叛,保境安民,正是這有德有能之士,這遼地之主的位置,舍您其誰?”
蘭汗的眼中閃過一道冷芒:“阿盛,你可是慕容氏的子孫,你的身上,可流著慕容氏的血,難道你祖先的基業,真的就這樣說不要就不要了嗎?”
慕容盛咬了咬牙,說道:“慕容氏的基業,本也應該落到南邊的范陽王手中,我父皇本就不應該坐這個位置,勉強為之,才有今天,人最需要的是認清自己的能力和形勢,不要做超過自己能力的事。我慕容盛沒有君臨天下的才能,能苟活於世,妻兒平安,就心滿意足了。從今以後,願意臣服於岳父大人,臣服於蘭氏,如有半點異心,教我死於劍下,不得善終!”
他說著,咬破了手指,往額頭上一抹,指天而誓,這是草原上極為隆重的誓禮,即使是蘭汗看到,也不免動容,轉而笑著扶起了慕容盛:“阿盛啊,何至於此,不過,你說的也有些道理,先帝信任奸人,丟了性命,而他的兒子則兩個都先後生出叛心,據城作亂,自他來龍城之後,平靜幾十年的龍城百姓,就陷入無盡的兵災戰火之中,幾乎家家都有人因為戰亂而死,民眾對慕容氏的憤怒,已如火山爆發,那日我本想留慕容策一命,再查出些幕後主使,可是憤怒的民眾竟然上前把這孩子亂刀砍死,我都無法阻止。所以,這個時候,讓你再登皇位,只怕會引起眾怒,對你的性命,也是不利啊。”
慕容盛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多謝岳父大人,又一次救了我,您的恩情,我三生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