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道韞微微一笑:“沒關係,我只是這個提議,小裕,現在的謝家不是當年的謝家,你也不是當年的你,我這樣向你拜託,並不是為了我們謝家如何,其實天師道之亂,我們家的子侄損失極多,三吳地區的莊園產業也幾乎為之一空,無論是誰坐天下,都不會少了我們家在京城的這份,就是桓玄,他在京的時候,奪了不少中小世家的產業,卻沒有碰我們家的。”
劉裕點了點頭:“謝家畢竟德高望重,我也明白,夫人這樣提,是為了讓那些中小世家站在我們的這一邊,畢竟現在內有桓玄,外有強胡,如果自己人不團結,那肯定要出大亂子的。”
謝道韞正色道:“我知道你是不想讓世家繼續壟斷國家的資源,也明白你想要有所作為,需要強大的國家的人力,財力,糧草,這些其實都好商量。即使是在淝水之戰的時候,各大世家也拿出了支撐這場大戰的資源,當然,現在經歷了這麼多變故,你可以收回很多產業,土地歸國家直接管轄,但是,凡事不要一下做絕,你能容忍與你一直意見衝突,甚至想要殺你的劉毅,為何不能給幾千個大晉世家留口飯吃呢。”
劉裕笑了起來:“他們只要肯真的從軍建功,那這些都沒有問題,我想要的,是一個賞罰分明,有功受祿的天下,不是說非要從世家那裡奪走一切。夫人,請您把這個意見,向各個家族轉達。桓玄搶走的那些產業,現在不在我手上,但是我個人傾向於,如果家中有子弟從軍報國,就優先分給他們,當然,這回京口義士們建義有功,首先要照顧到他們。”
謝道韞微微一笑:“這是自然,你可以提升一部分的京口將校為新的世家,也可以淘汰掉一部分跟隨桓玄的家族,至於吳地,江北這些地方的土地,田產,我建議現在戰亂期間,不要急著分配,繼續維持現狀,等消滅了桓玄後,再次論功行賞,也可以把大量立功的普通將士,分封到各地的鄉村,按爵位賞賜土地,莊客。不過不能是現在,因為你現在還要靠他們繼續打仗,消滅桓玄。”
劉裕的眉頭一皺:“我不喜歡莊客這種提法,大晉的每個百姓,都有權力分到土地,去耕作,對國家只要承擔稅賦和勞役就可以了。為何一定要依附於這些莊園主?”
謝道韞微微一笑:“因為農業生產需要組織,尤其是水源,種子,農具這些,靠個人很難承擔。小裕啊,你以前在京口,不用交稅服役,但自己從事農活,連家人都難以養活,你尚如此,那些普通的百姓又如何可以單獨過上好日子?你只看到了世家建立莊園,奴役莊客的這一面,卻看不到世家同樣有組織生產,分配農具,種子,大大提高糧食產出的這一面。這點,我希望你可以和劉穆之多聊聊。”
劉裕點了點頭:“這些土斷之事,是後話,當前我要做的,是迅速穩定京城,再就是追擊消滅桓玄。只有平定了荊州,迎司馬德宗復位,那才能做後續的事。”
謝道韞搖頭道:“司馬德宗你暫時不能指望。他還在桓玄的手中,妙音也是。我作為母親,這時候不能意氣用事,要你馬上去救她。你也一樣,現在得想出一個不需要司馬德宗,卻又能當大旗的人。”
劉裕勾了勾嘴角:“這算是要接受大世家公推出來的人選嗎?謝混上次來的時候曾經提過。”
謝道韞正色道:“當時大業未成,我們不敢大規模地串聯和討論,可桓玄兵敗時,看守北府軍家屬的各大世家就已經達成了一致。現在城中的武陵王司馬遵,與桓氏有大仇,本身的身份也是最接近司馬德宗的近宗,如果硬要立一個傀儡的話,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了。”
劉裕的眉頭一皺:“你們的意思,是直接立他為帝?”
謝道韞笑著擺了擺手:“不是,是讓他暫時以王爺的身份,暫時代理朝政。當然,他只是在攝政位置上做做樣子,一應大政方針,都是由你所決定,當然,現在你們的精力,主要放在軍事上,那在朝中,需要有個總領朝政的官員。”
劉裕笑了起來:“這才是夫人今天來找我最終目的吧,您是準備讓謝混出來總管朝政嗎?”
謝道韞搖了搖頭:“不,謝混的氣度還需要再修養,他的資歷也太淺,如果你硬要拔他,那庾家,王家這些家族會第一個不答應。而且,謝混跟劉毅走得太近,我勸過他多次,但他仍然放不下作為世家子弟的那股子清高。所以,雖然他是我的親侄子,我為了國家的大局,也不能支援他出任首相。”
劉裕肅然道:“夫人高義,在下心服口服,那您屬意的又是誰呢?”
謝道韞不假思索地說道:“王謐,只能是他了。也是最合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