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一口氣沒上來,掉進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空間裡?他聽見了什麼?如何用帕子把大長公主悶死的?!
這是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
蘇玉祥呆呆的趴在地上,看著幾步之外同樣狼狽的母親。心裡一片死去般的空白。
像蘇玉祥這樣的人,等於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他貪生怕死,自私自利,喜歡擺臭架子,又一身的臭毛病,但卻也分得清楚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可以瞞天過海,什麼事又是絕對不能碰觸的死線。
用帕子把大長公主悶死這樣的事情……就算大長公主的身份只是祖母,那也是不可以的!
何況她還是金枝玉葉,是當今皇上的姑母!這就等同於‘弒父弒君’啊!
弒父弒君是什麼樣的大罪?!蘇玉祥直接傻掉了。
蘇光崇看著三兒子呆鵝一樣的表情,冷聲哼道:“讓你滾你不滾,那你現在就替你的好母親跪在大長公主的靈位之前請罪吧。”說完,他又轉頭問著陸夫人:“這幾十年來我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要下次狠手?”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時糊塗……我甘願受罰……我去死,我這就去死……”陸夫人又跪過來求道:“小三什麼都不知道,侯爺別讓他跪了……”
“你想死?”蘇光崇冷笑道:“想死也沒那麼容易。”
陸夫人驚恐的看著蘇光崇,顫聲問:“你……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甘願一死,以了結此事。你……你到底還要怎樣?”
“你先在這裡跪三天三夜,看大長公主是否準你死再說吧。”蘇光崇說完轉頭看了一眼蘇光岺,“讓她在這裡跪著。”
蘇光岺沒有說話,只是跪下去衝著大長公主的靈位恭敬的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帶著梁夫人出去了。
“你讓小三回去,這事兒跟他沒有關係。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你的兒子。”陸夫人再次為兒子求情。
“晚了。”蘇光崇冷冷的看了一眼蘇玉祥,不是他不心疼兒子,。他的兒子他知道,看兒子這種情形,已經臨近崩潰的邊緣,出去還不知道會說什麼。若是這事兒傳了出去,必定會為蘇家招來災禍,他的一番苦心就白費了。
“虎毒不食子!你怎麼可以這麼心狠!小三的身子本來就弱,你分明是想要他的命!”陸夫人豁出去了,反正自己難逃一死,絕不讓兒子陪自己受罪。
“不是我想要他的命。”蘇光崇氣極反笑,“是你。若不是你一味的寵溺他,好像這幾個孩子裡面只有他才是你親生的,不管他多麼胡鬧你都依著他,讓他聽你的,離不開你。他今天會死活都不出去嗎?這就是你養的好兒子。他願意陪著你,你該高興才是啊!”
陸夫人無話可說,便轉身趴到蘇玉祥的身邊,想要把兒子摟進懷裡。
“不——”蘇玉祥卻忽然叫了一聲,倉惶的躲開。
“三?”陸夫人詫異的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兒子。
“不……你不要碰我……”蘇玉祥瑟縮的往後躲,看陸夫人的眼神竟像是看著什麼怪物。
“三兒?!”陸夫人心神俱裂,自己最愛的兒子怎麼能這樣看自己?
蘇玉祥一臉的警惕,不應不答。陸夫人終於崩潰,伏在地上嗚嗚的哭起來。
祠堂裡,蘇光崇跪在母親的靈位之前一動不動一直跪了一夜。
十一月的天氣,可以說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時候。祠堂裡沒有爐火,青磚鋪地,連個毯子都沒有。蘇玉祥自然是靠不住,在半夜時分昏迷過去,漸漸地發起了高熱。
陸夫人自從大長公主去世之後也沒斷了湯藥,且又年過半百,一向在富貴窩裡養著,更沒受過這樣的罪,甚至比蘇玉祥更顯昏厥。只是他們母子二人並頭昏迷,蘇光崇卻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外邊院子裡,蘇玉安和封氏並沒有跟蘇光岺離去,叔嫂二人各自筆直的跪著。半夜孫氏和封岫雲各自拿了厚厚的猞猁裘和棉墊子來。蘇玉安只吩咐她們兩個帶人來把凍僵了的封氏抬了回去,而他自己則依然跪在寒風裡。
孫氏怒不敢言,更不敢哭,於是也要陪著跪,被蘇玉安罵了回去。
蘇光岺回去後也沒有安睡,只打發梁夫人和蘇玉康各自回房,他一個人在書房裡枯坐。直到五更十分,蘇光岺才叫過心腹下人來詢問祠堂那邊的境況,下人如實回稟。蘇光岺長長的嘆了口氣,吩咐:“安排人把侯爺,二爺和三爺都各自送回屋裡去,請太醫來給他們父子三人醫治。至於大太太……這一病怕是難好了,就讓她先去後面的小佛堂靜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