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明燦聽得心裡也不由得泛酸,知道姚燕語對張蒼北的死一直心懷芥蒂,但苦於沒有線索,至今張老院令仍然被斷為死於天災,棺槨停放在國醫館後堂偏院,只等來年春暖,姚燕語好奉旨送老爺子回楚州安葬。
“都是我不好,惹姐姐傷心了。”蘇玉蘅趕緊的拿了帕子給姚燕語拭淚,自己也毀的要死。
姚燕語擦了眼淚苦笑道:“不怪你,是我壞了興致。”
韓明燦把姚燕語的詩寫了下來,然後吩咐丫鬟:“去外邊梅樹下襬一副香案,”
丫鬟雖然不知她有何意,但依然照做了。
韓明燦命人拿了斗篷來給三個人披上,叫著姚燕語和蘇玉蘅出了玲瓏閣,至香案跟前跪下。然後輕聲一嘆,仰頭看著滿天飛雪,說道:“今天我們藉著這雪和梅花,來祭奠一下張老院令。把燕語的這首詩焚給他,以慰藉他的在天之靈吧。”
“是,很該如此。”蘇玉蘅也忙雙手合十,“我們婦道人家不好去國醫館祭奠,就只好在此給老院令磕個頭了。他是姚姐姐的恩師,便是我們三人的長輩。”
姚燕語跪在韓明燦的旁邊,心裡一陣陣酸楚,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因為國難,又忙著查抄豐家,自上到下,滿朝文武甚至沒有誰能來國醫館祭拜一下老頭子的。可見這人情薄如紙,世態炎涼甚啊!
這邊姐妹三個人對著漫天飛雪和一樹梅花磕了三個頭,看著韓明燦把姚燕語的那首詩與雪地裡焚化,那黑色的紙灰如墨色的蝶,被寒風吹起追著雪花飛向天際不見了蹤影之後,才又磕了個頭,被各自的丫鬟扶了起來。
而同是今日,原來巍峨顯赫的豐宰相府門前白幡兒飛揚,紙錢如雪片般上下飛舞。
今天是豐宗鄴夫婦雙雙出殯的日子。
雖然豐紫昀豐紫晝都被囚禁於刑部大牢,但豐宗鄴夫婦的喪事不能不辦。靈溪郡主求了燕王,燕王求了皇上,皇上因為衛章從樸坼的屍體上真的拓下了一張藏寶圖而心情好轉,才准許豐家那些沒受牽連的旁系末枝子孫們出來大殿豐宗鄴夫婦的葬禮。
喪禮所需的費用自然是靈溪郡主出,那些旁系子孫們往上數三代都是庶出的身份,到了他們這一代也就勉強跟豐家混個同宗,而且都是些不長進的。肯長進的被豐宗鄴提拔,如今都在大獄裡呢。
這些人平日裡不受、待見,連個好差事也謀不到,各自散落在角落裡混日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個撈錢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靈溪郡主拿出自己的妝奩來典當了五千兩銀子,總支給了一個叫豐紫顯的宗族子弟,這人四十來歲,平日裡精於鑽營,只是卻不走正道,父輩留下來的家業被他敗光了,每日裡只靠著跟人家拉拉縴兒,說和說和官司賺點嚼用。如今有了這麼好的差事,豈肯輕易錯過。
五千兩銀子到手,這位豐紫顯先生先扣起來三千兩存到了錢莊裡,然後又把那兩千兩分成兩份,一份交給他婆娘,說是給兒子娶媳婦用的,另外一千兩換成了小額銀票,踹在懷裡去豐府去辦喪事去了。
只是這一千兩他也沒捨得全拿出來,又扣扣索索的留下了一半,只拿出幾百兩銀子去置辦。
之前府裡早就準備下的壽材是不能用了,被抄了家還用上等的金絲楠木做棺槨,這不等著再抄一次嘛?豐紫顯便著人花了幾十兩銀子買了兩副薄板棺材來把豐宗鄴夫婦裝殮起來,又把族裡散落在各處的阿貓阿狗們叫回來撐場子。
當然也沒有什麼好置辦的,宴席等不用準備,因為根本沒有多少人會來。所有的花費也不過是車馬紙錢等物,再就是找些腳力過來抬棺材,僱幾輛車送殯。
豐少穎自然要回來哭靈送靈,因看著實在不像個樣子,便叫人把豐紫顯叫過來問了兩句。
豐紫顯便跟豐少穎耍開了光棍:“姑奶奶也不想想咱家現在是什麼狀況。俗話說,樹倒猢猻散,有多少人都躲著這道門不敢湊前呢。若不是我從中周旋,老爺子和老夫人就得停在家裡過年!”
“那也太難看了!你從哪裡弄來的兩口薄板棺材?抬出去也不怕丟人?”豐少穎都沒了脾氣,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家裡還有弟弟在,她也不可能回來給祖父祖母主持喪禮。
“哎呦餵我的姑奶奶!咱們家現在這個樣子,您還想著給老爺子弄口金絲楠木的棺材不成?實話跟您說了吧,老爺子早就備好的壽材還在人家店裡存著呢!可是就算咱們現在有銀子,也不敢用不是?”
豐少穎聽了這話也是無可奈何,只得又褪下手腕上的一隻足金鑲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