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說了。”姚燕語看他這樣,一時間心裡的那股豪氣也散了幾分,把那幾張紙收起來,重新坐回來吃東西。
“我覺得你這的確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乃是福澤萬千子民的事情。做好了真的是功在千秋。只是……這有多難,你想過沒?”
姚燕語滿不在乎的笑了笑:“這世上有什麼事情不難?捧著個誥命夫人的封號在家混吃等死也不容易啊!還得整天跟內宅的那些女人勾心鬥角,擔心生不出兒子,生出兒子又怕養不活。實在不行還得給丈夫納妾,還得替妾氏養兒子!一個不小心小命兒都得丟了。”
“我不是蘇玉平。”衛章苦笑著摸了摸下巴,“絕不會讓你過那種日子。”
“其實都一樣,定北侯府還算是好的呢。我敢說,在這雲都城裡,還有比他們更不堪的事情。只是我們不知道,也懶得去打聽罷了。”姚燕語嘴上這樣說,心裡想的卻是姚鳳歌。那麼聰明美麗的一個人,出身也不差,如今怎樣?若不是孃家的兄弟姐妹扶持著,再有個能幹的老爹給撐腰,早就化成灰了。
像這些女子,一生碌碌無為,也不一定能夠過上自己想要的那種日子。而自己,如今什麼都有,又有什麼好怕的呢?再說,這些事情雖然難做,總也還是行善積德的事情,不至於丟了性命吧?
其實姚燕語想的跟衛章還真的不一樣。衛章所謂的不好做,是真的擔心姚燕語的安危。
她要在各省設立醫藥司,以朝廷的名義對藥行進行監督,那就擺明了跟天下藥行過不去。若是那些憑著良心做買賣的藥商還好說,他們不至於以假亂真,以次充好,也就不怕什麼監督。但所謂無商不奸,憑誰好好地做著生意,也不願有人給自己套個緊箍咒。
當然,如果這醫藥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還好說。可以姚燕語的性子,那種事情又絕對不會容忍。如此就很難說那些人不會狗急跳牆,使出一些極端手段。
他衛章自然不怕那些蠅營狗苟之輩,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讓他的小心肝去冒天下之大風險的事情,衛將軍想都不敢想。
一時間,兩人各懷心事,屋子裡安靜下來。蠟燭安靜的燃燒著,一滴滴燭淚緩緩的留下來,在黃銅鑄就的蓮花式燭臺上結出累累的珊瑚珠子。
最終還是姚燕語打破了沉靜:“這事兒我還沒計劃好呢。等回頭再理一理,弄出個章程來你再幫我參詳參詳。”
衛章始終是說不出阻止她的話來,他知道不讓她去做這件事情就跟不讓自己上戰場一樣,她會抑鬱成病,一蹶不振。他不要她那樣,那不是真正的她,也不是他喜歡的她。
於是,衛章微笑著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鼓勵道:“好,我會盡全力幫你的。”
“嗯,只要你不怪我不夠賢良淑德,不怪我不顧家,就好了。”
“怎麼會?”衛章微笑著伸手扣住她的後腦,手指在她的脖頸上輕輕地揉捏,“現在可以安心吃飯了嗎?”
“飽了。”姚燕語坐直了身子揉了揉肚子,一張清秀的臉龐皺成了包子:“好像吃撐了。”
“外邊下雪了,我們早些回去吧?”
“下雪了?!”姚燕語驚訝的問。
衛章無奈的笑了笑:“你看你都忙傻了,什麼都不知道了。”
雪在衛章來的時候才剛開始下,這會兒已經有二指厚了。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窸窸窣窣的雪粒子細碎又密實,在廊簷下安靜的站著,果然能聽見簌簌的落雪之聲。
宛如春蠶吐絲,又宛如麥田抽穗。姚燕語看著被燈光照涼的一片雪色,心裡生出無限的希望。
晚上回去的時候兩個人不做馬車也不騎馬,而是手牽著手踏雪而行。
姚燕語說傳說中有一種功夫叫踏雪無痕,不知道將軍會不會?
衛章輕笑,牽著姚燕語的手奔跑,幾十步之後他的身體便離開了地面,輾轉在街道兩邊,借力使力,偶爾以足尖點一下旁邊的牆壁便可除去一丈有餘,地面上的雪卻沒碰到一下,是真正的踏雪無痕。
從國醫館一直跑回去,姚燕語不但沒覺得冷,身上反而微微出了點汗。
三日後,姚燕語把那份亂糟糟的思路整理成章,又細細的斟酌著措辭,寫了一份五千多字的奏摺,在給皇上請平安脈的時候遞了上去。
恰好當時皇上沒有要緊的事情,便隨手開啟看了一遍。看完后皇上微微皺著眉頭半天沒說話。
姚燕語立在一側也不好說告退,只得安下心來等著。
倒是旁邊侍立的恆郡王悄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