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來。另外還有一個紅燒鱔絲,一個清炒茭白。
雲瑤看見這些吃食方有了笑臉:“這像是吃飯的樣子。”
說著,她也不客氣,自己舀了魚頭湯澆到米飯上,又夾了些鱔絲和茭白,端起飯碗來開吃。
不過雲瑤郡主先天受了十幾年的貴族少女的教育,有些優雅是刻在骨子裡的,她此時雖然大口的吃飯,卻並不叫人覺得粗野,反而是隨意自然,有一種天然去雕飾之美。連姚燕語看的都有了食慾,便夾了個畫卷陪著她一起吃起來。
不過吃完之後姚燕語就有些後悔了。
人家雲瑤郡主晚飯後還要去練一套拳法,所以不用擔心吃多了積食,可姚夫人就不一樣了,她頂多也就是打坐,或者練一練八段錦,多吃的那連個花捲卻一直堵在心口裡怎麼也不消化,於是只好讓香薷取了消食丸來含了一顆。又裹了斗篷去船頭船尾散步消食。
香薷等丫鬟們服侍完了主子用飯,自然也要下去吃飯。
姚燕語不用人跟著,自己沿著船舷一路踱步到了船尾,看著跟在後面的那艘船的船舷上來往走動的護衛,一下子想起了之前回江寧城採辦藥材時,有衛章相隨的那一段行程。
那時他已經表露心跡,而自己則飄忽不定,甚至還抱了終生不嫁的心思。
他處處維護自己,甚至不惜潛入江底捉魚以討自己歡心;他坐在船頭吹壎,曲調卻是自己從千百年後帶來的那一曲《天空之城》;他明明討厭咬文嚼字,卻耐著性子跟蕭霖和二哥行酒令。
後來到了江寧,他對自己的情誼更近乎寵溺,趁著採藥之便跟自己開玩笑,藉機靠近自己的心,教自己騎馬,還費盡心思找來那一匣子紫珍珠……
這些往事姚燕語很少想起,畢竟她不是閒人,沒那麼多時間去緬懷往事。可是在這春寒料峭的夜裡,一切又彷彿回到那年,依然是奉旨南下,依然是晝夜兼程,依然是夜空寂寥,依然是江水潺潺,甚至那烤魚的香味都是回憶中的樣子。
此情此景,又讓她如何不回憶?
“夫人,夜深了,這水上溼氣很重,還請夫人回去吧。”一道墨色身影從黑暗中閃出,神出鬼沒,倒是把沉思中的姚燕語給嚇了一跳。
待借她著桅杆上的燈籠看清這張恬靜的小圓臉還眉尖那可芝麻大小的紅痣時,姚燕語方輕輕地吁了一口氣:“你這功夫越發的進益了,都到身邊了,我都沒察覺。”
“夫人恕罪,奴婢莽撞了。”
“罷了。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姚燕語笑了笑,抬手攏了攏斗篷轉身往回走,又問:“郡主練完了拳了沒有?”
“回夫人,練完了。奴婢正是看郡主回去了,才來找夫人的。”
姚燕語一進船艙,香薷忙迎上來:“奴婢轉了一圈兒沒找到夫人,一時著急才叫玉果兒幫忙。”說著,伸手去解姚燕語身上的斗篷,那貢緞面料沾了夜露,觸手冰涼一邊,香薷又嗔道:“瞧夫人這一身寒氣,可是去了哪裡?”
“不過去船尾站了一會兒。郡主睡了嗎?”姚燕語搓了搓冰涼的雙手,接過半夏遞過來的熱水喝了一口。
“郡主已經睡了,天色不早了,夫人也睡吧。”
“好。”姚燕語提著裙裾上樓。樓船的二層分開左右,分別是她和雲瑤的臥室。進了臥房看見正在打地鋪的人是白蔻,姚燕語疑惑的問:“怎麼你要睡這裡?”
“奴婢和香薷姐姐一班,妹妹跟烏梅姐姐一班。船上不比家裡,還是小心些好。”輕易不露面的白蔻上前去服侍姚燕語解開襖裙的玉扣,香薷隨後跟上來趕緊的去給姚燕語拿睡袍。
白蔻和玉果兒是韓明燦給的人,姚燕語一直不好意思使喚人家,只叫她們在暗處隨護就好。但經歷了濟州的事情之後,韓明燦回去把白蔻和玉果兒狠狠地訓斥了一頓,並放下狠話,若再有下次,她們兩個也不必出現了。這一對孿生姐妹如今哪敢怠慢,不管明裡暗裡,對姚燕語是緊身相隨,半步也不離開。
淡青色的繭綢中單,男女皆可的樣式,尺寸卻大了許多。
香薷和白蔻誰也沒敢多說,只服侍著姚燕語換上,帶她躺好後掖好被角,放下帳子,然後兩個丫頭方各自脫下外衣,鑽進了地鋪上的被窩裡。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姚燕語被外邊打拳的聲音吵醒,不用想也知道是雲瑤郡主在晨練了。
這樣的日子一日一日的重複,並沒有什麼新奇之處。幾日後錦麟衛千戶夜闌進來回說前面是個較大的碼頭,船要靠過去補充糧米菜蔬等物,雲瑤點點頭,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