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病重,整個紫宸宮都戒備森嚴。夜半時分,萬籟俱寂,只有風吹著窗戶紙嗚嗚的聲響。
烏梅為姚燕語通發畢,方轉身至她面前,想要將她的外袍除去,姚燕語卻擺了擺手:“不用了,皇上的病情不穩定,說不定哪會兒功夫那邊又要傳人,這會子脫了,等半夜三更徒增慌亂。”
“可是……官袍繁瑣,穿著睡覺夫人會越發疲倦。”烏梅低聲勸道。
“無妨。”姚燕語說著,自顧起身行至榻前,長袖一甩,緩緩地躺了下去,並吩咐香薷和烏梅:“你們也睡吧。”
兩個丫鬟應了一聲,一個轉身去把燈熄滅,另一個已經移過枕頭,準備躺下。
姚燕語此時已經很是疲憊,但躺在陌生的榻上卻一絲睡意也沒有。
至此時她已經把紫宸宮裡發生的事情瞭解得差不多了,至於賢妃將會是怎樣的下場已經不得而知。
這一招丟車保帥玩的端的是慘烈,真不知道四皇子舉報母妃能不能換來光明的前途。
越想越多,越想思緒越是清明,竟然一絲睡意也沒有。
她一手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想著那裡的小生命已經將近四個月,正在努力而頑強的生長,心裡便湧起一股暖流。
不管前路多麼難,母親一定會給你一片晴朗的天空,把風雨都擋在外邊,讓你開心快樂的成長,直到羽翼豐滿。心裡剛默唸了這幾句話,姚燕語便陡然聞到一絲淡淡的香甜。
不好!有人暗算!她忙抬手捂住了口鼻,並伸手拿過枕邊的一隻玉簪朝著香薷丟過去。
烏梅先睡的,香薷雖然躺在那裡,但卻一直努力不睡,聽著主子的動靜。
雖然有點迷糊,但被簪子一砸立刻清醒過來,跟在姚燕語身邊這麼久,經歷了那麼多事,香薷也養成了警醒的性子,她清醒的同時聞見那股香甜的味道便知道是迷香,於是忙扯了衣袖捂住口鼻,然後伸手捂住了烏梅的鼻子。
“嗯……唔……”烏梅發出夢囈般的輕哼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睛便見香薷噤聲的動作,頓時警鈴大作。
此時姚燕語已經從隨身的荷包裡取出醒神的藥丸含在嘴裡,並順手丟給香薷兩顆。
兩個丫鬟不敢怠慢,忙把藥丸各自含住後恢復了呼吸。並緩緩地躺好,裝作睡熟的樣子。
香甜的味道令人昏昏欲睡,但嘴裡帶著薄荷味道的微苦卻讓她們保持清醒的思維。
姚燕語自從跟隨青雲子老道休息無上心法之後,目力聽力都提高了數倍。閒暇時候她曾經試過,如果她能全神貫注屏息凝神,敏銳程度甚至超過了衛章。
此時她全副心思都集中在那道雕花小軒窗上,霞影紗糊的窗戶已經被人用香燙了個小小的洞,然後又一根極細的竹管從洞裡伸進來,往屋子裡吹這種香甜的迷煙。
迷煙吹了不過三四息之後便停下來,而外邊的人卻不急著進來,只等裡面的人徹底昏睡。
姚燕語微微側著臉看著窗戶上被星光映成冥藍色的窗紗,她甚至能聽見那兩個湊在一起的人悄聲低語,掐算著時間。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小軒窗被人從外邊輕輕地推開,一道黑影敏捷的跳了進來。
香薷和烏梅有一萬分心思跳起來保護夫人,可她們卻都死死地壓制著對方不動。
因為她們知道只要她們一動,讓對方發現迷藥沒起作用,夫人便萬分的危險。此時這賊子不設防,倒是給她們帶來了幾分生機。
來人手中的兵刃很是小巧,乃是一隻尺許長的匕首。而且目標也很直接,不是地上睡著的兩個丫鬟,而是窄榻上的姚院判。
姚燕語閉著眼睛,僅憑聽覺感受著危險一步一步的靠近,卻巋然不動。
黑衣人悄悄地靠近榻前,藉著微弱的星光看著榻上身穿二品醫官袍服熟睡的女子,緩緩地舉起手中的匕首對準了姚燕語的心口猛地刺了下去。
憑著一個身懷武功的人用了七八分的力氣刺下去,這尺許長的匕首必然穿透對方的心臟,令其頓時斃命。
然而,變故總是在一瞬間。
就在匕首刺下的同時,窄榻上的人忽然動了。
黑衣人甚至都沒看清她是怎麼動的,刀子便穿透被褥插進了沉香木窄榻上。
而在他尚未拔出匕首之際,便聽極其輕微的一聲破風之聲,同時金光一閃,他肩頭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的感覺,人就整個軟了下去。
香薷和烏梅倆丫鬟憤然起身,一人手裡拿著帕子,一人手裡拿著條汗巾子,上前來堵嘴的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