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明燦對於他來說不過是個認識的女人,朋友的妻子,妻子的朋友,如此而已。
可當時他看著婆子們一盆血水一盆血水的端出來,再聽見產房裡女子沉痛的呻吟聲,讓他趕到深深地震驚。他慣於掩飾自己的情緒,當時大家的心思也都沒在他這裡,但衛章知道自己這輩子都忘不了那樣的場面。
所以當家人說姚燕語怕是不好生的時候,他的腦子就嗡的一下,立刻回放起了韓明燦難產時候的情景。
他一想到那麼多血從姚燕語的身體裡流出來就覺得自己也像是被抽乾了一樣,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透著恐懼。
只是?怎麼想象中的場景沒有出現?
衛章一時傻愣的站在燕安堂的院子裡,看著厚厚的石青色撒花綿緞門簾發呆。
此時,門簾一掀,一個俏麗的少婦從裡面出來,抬頭看見衛章,立刻笑道:“侯爺回來了!”說著,便往前兩步,福身道:“給侯爺請安。”
衛章看著一臉喜色的蘇玉蘅,喃喃的問:“夫……夫人呢?”
蘇玉蘅笑眯眯的說道:“恭喜將軍,姐姐給將軍生了個千金。不過這會兒姐姐累壞了,剛剛睡著。將軍要不要先去廂房看看孩子?”
“啊……”衛章聽見了蘇玉蘅的話,又似是沒聽懂,直接繞過她進了屋門。
蘇玉蘅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往廂房去了。
衛章倒是輕手輕腳的進了房門,屋裡的鏤花銅鼎裡燃著百合香,淡淡的香味滲透到屋子的每個角落,熟悉裡帶著一點陌生。
衛章轉過正廳的十二扇烏木雕海棠的大屏風,輕輕地推開臥室的門。
臥室裡十分安靜,床上的青紗帳子放了下來,腳踏上跪伏著一個青衣小丫鬟,看上去是累極了,正趴在床沿上打盹兒。
衛章上前去掀開帳子,便看見姚燕語熟睡的臉。
已經十來天沒看見她了,原本圓圓的小臉竟然迅速地瘦了下去,尖下頜又出來了。臉色蒼白無血,眉頭微蹙,看上去睡得也不是那麼舒服。隨著目光下移,衛章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她的下唇有些紅腫,且有一道明顯的牙印兒泛著血漬!
定然是疼極了自己咬的。衛章一想到這個,心裡便一抽一抽的疼。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卻遠在百里之外,連一句安慰甚至一個鼓勵的眼神都無法給她,這天大的痛楚讓她獨自承受。
伏在床邊的小丫鬟本來就是淺眠,衛章一拉帳子的時候她便醒來。看清來人之後趕緊的站了起來,低低的叫了一聲:“侯爺……”便被衛章一個眼神把剩下的話封回去,連忙後退兩步,輕輕一福,無聲的退了出去。
衛章緩緩地在床沿上坐下來,伸手去握住姚燕語的手拉到唇邊輕輕的吻了吻,又塞回被子裡。
接下來衛章很安靜的守在床邊,生怕打擾了姚燕語的好眠一樣,拿出潛伏時的本事,連呼吸都隱了去。直到屋門傳來一聲輕響,還伴著有輕輕地腳步聲時,他才抬頭轉身不滿的瞪過去。
卻見一身銀灰色貢緞錦袍的姚延意抱著一個松綠色的襁褓一臉不屑的站在門口,不滿的目光把他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掃了兩遍,然後不悅的皺了皺眉頭。
“我女兒?”衛章忽然反應過來,起身走過去便要抱姚延意懷裡的小嬰兒。
“拿開手!瞧你這猴兒髒的樣子!”姚延意輕哧一聲,轉身躲開。
“你!”衛章頓時大怒!他才是孩子的親爹呢好不好?你一個二舅舅跑這裡來霸著人家的閨女不讓爹碰到底是想要鬧哪樣?!
姚延意一點都不怕他,反而淡淡的冷笑一聲,哼道:“你看看你這一身泥一身土的,還不趕緊的去洗洗!”
“呃?”衛章這才看見自己一雙粗糙的手上帶著灰塵,再看看襁褓裡小嬰兒粉嫩嫩的臉蛋兒,覺得果然不妥,於是又狠狠地看了女兒一眼,不情不願的轉身往後面的浴室去了。
飛速的沐浴更衣後,衛侯爺顧不得頭髮還溼著,便散著發往前面來看女兒。
姚延意好笑的打量了他一番,把小奶娃遞過去:“快看看,剛馮嬤嬤說了,跟燕語小時候一模一樣的。”
“真的?”衛章伸出雙手小心翼翼的把女兒接過來,左看右看,小丫頭睡得正香甜,烏黑的胎髮,花瓣粉色的肌膚,眼睛緊閉著,長長的睫毛還有些溼濡。桃尖兒一樣的小嘴巴輕輕地囁嚅著,像是吸吮著什麼。
單看五官哪裡也不像姚燕語,但只是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姚燕語的女兒——那種感覺太像了!
一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