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有較低的創傷後精神壓力障礙症候。
這倒不是說我們就具有著天然的免疫功能。像一切病源抗體一樣,它們無一不是產生於同病毒的搏擊之後,劫難的最初,我們也有過絕望,而艱難的再生正是從絕望中“翩翩起舞”。
抑鬱的日子記下我的內心獨白
徹底改變我生命航線的日子,正值三伏酷暑的季節,然而對截癱病情的最終知曉,卻是第二年冬天的事。抑鬱的心情伴著抑鬱的時光,終於使抑鬱症的病魔像肆虐的沙塵暴,在又一個三伏酷暑的季節暴發了。那是一段生命之靈被殘酷鞭撻的日子,渾渾噩噩分不清白晝,也分不清無眠還是夢境,隱約感到自己被捲到了一片遙遠的荒漠,展現在眼前的是茫茫無盡的旅途,疾風打著旋渦捲起鋒刃的砂礫找尋著所有殘存的生靈,我被裹夾著送入荒漠深處,再也無力掙扎。身心萎縮了、乾裂了,炙熱的烈焰把我烤灼得燃起暗紅色的火苗,又化作淡藍色的青煙,生命本該結束,卻又一次令人沮喪地從睡夢中復甦了。我變得毫無節制、歇斯底里、幾近顛狂,想消滅自己,卻又無力懲處。
救護車似一峰沙漠舟船,響著不屈的駝鈴聲把我送進另一所聖潔而莊重的“驛站”。這裡格外安寧,是因幾位白衣天使的輕柔對話反襯使然嗎?沒來得及仔細思忖,我就被一股巨大的電流擊得昏厥過去。這極像是一種完全徹底地進入深層的沉睡,沒有意識、沒有感覺;沒有憂愁、沒有煩惱;沒有陰鬱纏綿的傷情、沒有撕心裂肺的焦躁。當我醒來之時,疲憊的軀體已散軟得沒了一絲氣力,但心緒卻宛如一潭湖水般平靜、一股清泉般透徹、一條小河般暢達。意識中的荒漠不見了,陽光下浮起廣褻的綠洲,水草豐贍、生靈遊憩,一派田園景緻。
我乘著舟船緩緩離開驛站,紅十字的徽記牢牢地附著在白色的船體上,那是拯救生命的標誌。
船兒停泊在白色的珊瑚島礁——那座我久居的醫院。我發現一輛輪椅車緩緩而至,它極像是一葉小舢板,上面坐著位穿|乳白色蝙蝠衫的姑娘,她叫著我的名字——“秋實!”
我激越地回喚——“春雨!”我們相對注目,訴吐著別後情思,眸中亦聚起感奮的潮露。
她問我:“去哪兒了?”
我猶豫了一下,答:“到一所治療精神系統疾病的醫院。”
她有些緊張地又問:“去那裡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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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做電休克。”她臉色呈出慘白。我勸慰她:“別這樣,你看我現在不是很好嘛。”
傍晚,我們划著各自的小舢板悠閒地漫遊在綠色的麥海中,風兒把綠海掀起層層潮湧,極目遠眺,視野中呈現出海市蜃樓般的景象——那是一座鄉村小鎮。春雨問:“我們還會分別嗎?”
我也問:“是人還是心?”
她答:“全都是!”
我說:“我以為,人是必定要分開的,心則打了死結。對愛的感受有時必須拉開一定的距離。世間的許多事物都是這樣,從它的對立面去理解反倒會更深刻,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苦難也是一筆財富’的深刻含意吧。”於是,我又向她講述了那個荒漠與綠洲的故事。她聽得很認真、也很入神。綠海的潮湧把小舢板搞得起伏跌宕,彼岸是一條綿延的公路,極像是束紮在綠海身上的一條灰色裙帶。我突然感到自己竟是那麼渺小。於是便對春雨說:“我很苦惱,因為我左右不了命運,可我又總是在夢想,夢想自己變得博大而精深了。”
春雨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這就對了!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希望,如果你還有夢想,再加上一份執著,那希望就一定會變成現實,只是不要把希望理解得太單純了。生命中的那些成功與失敗、榮譽與恥辱、高尚與卑下、純真與蕪雜,都是一本內容不同的書,或是一幅風格迥異的畫。沒有誰會拒絕生命,放棄自己生命的人若非出於一種大義便是他的心已先行死亡。我們都應該知道:活著,就是一首好詩。如果我把你的夢想理解得更通俗化一點,可不可以說:人差不多都是在慾望中成長起來的呢?”
我很難區分夢想與慾望之間的差別,但又隱隱感到它們並非同一,似乎把它們同化為奢望會更貼近些,於是,那奢望便把我的眼界調理得開闊了許多。我凝視著遊移在天邊的橘黃|色晚霞,它們緩緩地任我隨意想像地變換成各種形狀。終於,我那生靈塗炭的頹廢感,被無垠的蒼穹和滿目的綠色生命一點點地蠶食。因此,我這才開始思忖:什麼叫活著?什麼叫堅強地活著?什麼叫幸福而甜美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