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司走過來拿起報紙,面無表情地讀著,在一行一行地把那些文章看完之後,傅小司突然想起陸之昂回來的前一天自己接的那個電話,報紙上的報紙和那天接的電話有很大的關係,可是自己的回答全部被篡改或者巧妙地拼接到了另外的地方。
請問你在畫《花朵燃燒的國度》之前看過《春花秋雨》麼?
看過啊,一年前就特意去網上看了,因為要畫《花朵燃燒的國度》。
那請問看完《春花秋雨》對你有什麼影響嗎?
我覺得很好漂亮,那就是我想要的那種風格。
相對於你而言,《春花秋雨》的作者應該比你名氣小很多吧,幾乎都沒人是啊,所以我才會去用她的那種風格,因為很少有人看過她的畫。
那就是說你在畫畫中是在臨摹她的繪畫風格了?
嗯,應該是吧,像我們從小開始學美術的時候就是要臨摹很多老師的畫作啊,就算是現在也要不斷地借用別人的東西,不然就畫不出來。
那你知道《春花秋雨》的作者現在起訴你抄襲她的畫作《春花秋雨》麼?你想要聯絡她私下解決這件事情麼?
啊不會吧?那我要和她私下聯絡。
傅小司躺在臥室的床上。外面的屋子裡,立夏和公司幾個高層在討論著什麼,透過房間的門傳進來模糊的人聲。
天花板似乎有段時間沒人打掃了,感覺像是蒙了一層灰,並且這些灰都會掉下來。不然為什麼眼睛這麼澀澀地難受呢?
似乎過了很久,外面漸漸安靜下來了。公司的人應該都走了吧。
敲門聲。進來的是立夏了陸之昂。
立夏看著躺在床上的傅小司,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覺得胸口發脹。她記得以前傅小司被人罵只會畫小女生喜歡的垃圾時就是這樣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也沒有吃飯也沒有喝水。
公司說叫你不要被這件事情影響情緒,好好準備接下來在武漢的《嶼》的第三本畫集的首發式。立夏小聲地說著,儘量維持著聲音的平穩。不想讓小司聽到自己聲音裡面的難過。
嗯。簡單的一個字。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依然望著天花板,沒有動。
陸之昂擺擺手,示意立夏先出去吧。因為他看到立夏的樣子都有點要哭了。立夏捂著嘴儘量不發出聲音,然後小心地帶上了門。陸之昂挨著傅小司躺下來,陪著他一起不出聲地看著天花板。時間像是滾水一樣從身上覆蓋過去,甚至可以聽到空氣裡那些滴答滴答的聲音。而窗外太陽終於升了起來,穿破千萬朵細碎的雲朵,射出耀眼的光芒。
在被那些光芒照耀得微微閉起眼睛的時候,陸之昂聽到身邊的小司緩慢而微微哽咽地說:
你看外面的天,這麼藍,這麼高,我在想,這個夏天又快要過去了吧。小昂你知道麼,每個夏天結束的時候,我都會覺得特別的傷心。
我。
都會。
覺得特別的。傷心。
接下來幾天工作室的電話一直不停地響。立夏接電話到後來忍不住在電話裡發了火。“都說了無可奉告了還問什麼問啊!你們有病啊!”
公司的大門口每天都堵著很多記者,他們在門口等著,企圖採訪到傅小司。
傅小司從視窗看下去,可以看到大廈的入口處始終擠著人,他們拿著話筒,扛著機器。傅小司拉上窗簾,回到畫板前繼續畫畫。可是心情煩躁,總是調不出自己想要的顏色。調了半個鐘頭調出來了,落筆下去,卻弄得一團糟。
丟下畫筆去上網,看到MSN上幾個以前一起畫畫的朋友,因為自己在同行裡面太過出類拔萃的關係,所以和他們的來往都變得很淡很淡,其中一個在一些場合聊過幾次,感覺還行,小司裝作很輕鬆的打了一行字過去:哎,好煩呢,畫不出來,真辛苦啊。
很簡單的一句搭訕,目的是消磨時間,希望打發掉壞的心情。可是收到的回話是:是9阿,現在又沒人給你抄了,你當然畫不出來。
那一瞬間傅小司在電腦面前完全呆掉了。這算是什麼呢?三天前這個人還在拼命地低聲下氣叫自己幫忙,把他的畫放一些到《嶼》系列畫集裡。
傅小司也沒多說什麼,只是不動聲色地關掉了PQSN。
立夏拿過來一疊檔案,是武漢那邊傳真過來的關於首發式的活動細節。
小司,你要不要先看一下……
嗯,你放在桌子上面吧。傅小司起身走到沙發上,躺下來,閉上眼睛,也看不出什麼樣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