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近感嘆地說,被人遷怒打斷腳筋,居然不被怨恨,還依戀忠心,盼望打的人回心轉意,黃藥師真不愧有個邪字。
黃藥師瞪她,“你又知道了?”
這個時候,他們是在船上。黃藥師確定要回家後,走的是水路,正是他早年熟悉之極的海上廣闊天地,他除去面具,也拿掉了鬍鬚,站在甲板上,衣衫獵獵,雙目晶光四射,在海上呆得越久,眉目之間流轉的邪氣從若隱若現變成整個人都染上幾分不可捉摸傑驁不馴的邪邪味道。
“我當然知道啦,做你的徒弟真不容易,為什麼你不允許門下弟子相戀啊,弄得梅超風陳玄風二人怕得要命才逃開桃花島更冒死偷走經書,如果你開明一些,他們就不會私奔,你也不必打斷其他弟子的腿逐出師門了,枉你還是一代宗師,容人的氣量也沒有。”
黃藥師已有近二十年沒被人當面指責過,乍一聽到,還是出自女兒之口,新鮮之餘,倒是吃了一驚。
近當他是預設了自知理虧,更是安慰,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覺得他們好可憐啊,沒做錯什麼事讓你打斷腿趕出桃花島還一心一意念著師恩,等陸莊主找到他們,作師父的更應該好好安撫一下,不要後悔莫及。”尤其曲靈風已逝留下個傻姑,還有個打鐵匠,梅超風也眼盲了,桃花島門人真不易做。
所以她一定不要學什麼桃花島功夫。
黃藥師哼了一聲,道:“你這麼說反倒是我的錯了?”對她時靈光時糊塗的記憶早適應了。
晏近笑眯眯道:“那如果他們真的對你說兩情相悅,你會很歡喜嗎?”
黃藥師道:“我自然是………………”頓了頓,閉緊嘴巴,停口沒說下去,超風與玄風有情,當年若是來向我稟明,求為夫婦,我亦不至於定然不準,何必幹冒大險,逃出桃花島去?總是我生平喜怒無常,他二人左思右想,終究不敢開口,才鑄下大錯。
晏近拍手道,“你也知道性子怪僻了吧,以後可不許再反對人家姻緣,只為自己喜惡。”最好是在郭靖上門求婚時不要故意刁難,三道試題再起波瀾。
黃藥師面色一冷,道:“小孩子家家的,想什麼姻緣呢,睡覺去。”
惱羞成怒了吧,晏近呵呵笑,黃藥師屈指在她額角彈一下,這孩子越來越放肆了,當然,離她從前還是差得太遠,但終歸是越來越親近親密不拘謹不怕生了,嗯,很好。
晚上有時他會攜著她坐在橫桁之上,陣陣涼風自背吹來,放眼望去,繁星在天,點點閃閃,彷彿伸手可及,他就吹簫,晏近哼著不成名的小調,放鬆身體,靠在他懷中,說些沒什麼意思的話,也不必他回答,有時說著說著,就在他懷裡睡了過去。
醒來時,當然已睡在溫暖鬆軟的被窩裡了。
一路順風順帆,有黃藥師坐鎮,無人敢滋事生端。
終於望見桃花島了。
遠遠望去,島上鬱鬱蔥蔥,一團綠、一團紅、一團黃、一團紫,端的是繁花似錦。
桃花島難找嗎?那倒不是,難的是有船肯靠近桃花島,沒辦法,惡名遠傳聞風喪膽啊。但黃藥師想坐的船,又有誰敢阻擋不聽令?
晏近興奮地跳起來,眼巴巴地眺望,黃藥師卻嚴重打擊她的積極性,他大人眼神愛憐口氣森然,“回到要桃花島之後,我一定重新教導你,這次你要乖乖聽話,學好本事才可以出島免受欺負。我黃藥師的人,怎麼可以什麼也不懂?”蓉兒如果學不到自保的功夫,又失去記憶少了隨機應變的才智,他是怎麼都不放心讓她獨自離開桃花島的。顧及到她這些時日的學習速度,他已有長期作戰的準備了。
她不能不學,平日有自己保護,誰敢欺負?但萬一不在她身邊,或是百年之後呢?人總會老會死,到時讓她獨個兒孤零零無人呵護照顧,他又怎麼忍心?
也許,只是也許,如果真的仍是朽木不可雕,那麼,他就要幫她找個靠山了,最好是人品才學身世都能過關的人。
想到要將她託付給別人,黃藥師心中微微一酸,大是不捨,心想靠人不如靠己,最多狠下心磨礪她。
氣勢隨之決絕。
晏近聽出他語氣的堅決,眼前一黑,學好本事?黃藥師武功自成一派,論到功力之深湛,技藝之奧秘,實不在號稱天下武學泰斗的全真教與威震天南的段氏之下。以黃蓉的聰明伶俐,樣樣都要學一點,十五年來儘管父親是一代宗主,武功已臻出神入化之境,她卻只不過是初窺桃花島武學的門徑而已,現在換成自己,從頭學起,要多少年啊?
黃藥師打量著她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