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道。”那日她頂春桃去扶蘇房內當差,恰巧見到李由神色得意地望了望手中的酒才大搖大擺進了扶蘇的房。她原以為李由要用毒計害扶蘇,一時心急才不顧禮節地躲在門外偷聽。誰想卻聽到了與自己相關的一切。
“你知道?!”扶蘇目現波瀾,“你知道為何還要喝下去?”
“因為我不想拖累公子。”她不想因己之故,擋了他的成帝之路。她不要做一個敗君災國的人。扶蘇若真是天子之命,她就絕不允許那糾纏著自己的宿命阻礙到他。
扶蘇聞言,心房不由強烈地一震,她竟然在明知杯中之酒有毒的情況下,還幹了那杯酒!
修長手指扶上身旁漆金圓柱,五指幾乎抓進柱內。
微顫的冷聲在房內響起:“我是為了得到想要的,你又圖什麼?”
你該知道的。晏落望著扶蘇,話在喉舌間徘徊數回,還是嚥了下去。將話說穿了又如何,自己這份對他野心毫無益處的深情只會徒增他的困擾而已。
“我自然有所圖。”她決定不讓他為難。
“是嗎?”是什麼事,足以讓她連命都不要?
“放過吳中那些人。好不好?”突然想到舅父,她剛才竟然忘了問舅父的安危,急切地坐起身來,一把拉住扶蘇的袖子,“我舅父……他現下……”
看到她眼中盈動的擔憂,始知原來她如此不顧一切,都只是為了保全吳中那些人,心下沒來由地溢位酸意來。
冷冷拂開她握著自己衣袖的手,“你儘管放心。他已安然返回吳中。”
卻未料到這一拂,突然失了平衡的人重重跌在睡床上,身體與床板撞出可怕的聲響來。
“你的內功……”她是有武功根基的人,怎麼會經不起輕輕一拂?
“咳咳,”這樣一撞,竟然不小心嗆了風,晏落自嘲地笑了起來,“這一回,可總算是恢復成嬌弱女子了。”
“項梁當時明明有所保留,斷不會傷重到這般地步。莫非你怕引發內傷,所以未敢運功?”擋自己一拂,應該不需要運功才是。
“不會再有什麼內功了。”咳嗽咳到面色泛紅的人,還不忘擠出笑來表示自己並無大礙。
扶蘇至桌前為她斟了一杯茶,扶她慢慢坐起,將茶遞到她手上,“什麼叫不會再有內功?你也太小覷宮內的醫官和方士了。”
晏落勉強喝了口茶,待略略平了平氣才極其平靜道:“我不知是那毒和舅父的內功起了衝突,還是服下的解毒丸……”抬眸對上扶蘇那雙深邃的黑瞳,“總之,我已武功盡失了。”
“晏落。”虛扶著她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收緊、收緊,將她整個人緊緊圈入懷中仍不自知。
老天。只因為自己的一時糊塗,她竟然付出了這麼可怕的代價!對一個習武之人而言,沒了武功簡直形同廢人。
“我會治好你的。一定會的。無論什麼代價,定會讓你恢復功力。”
晏落順勢倚入他懷中,他肌膚的溫度自那玄色粗袍內透出,捂暖了她涼涼的肢體,多希望能一直這樣停留在他懷中,成為他的唯一。
“我根本不在乎。小時候,阿籍尚未出世,項氏幼輩,獨我一人。外公逼著我學武,說即使我姓晏,也因為身上流淌著一半項家的血而必須肩負保護楚國不受外侵的天職。可是誰都沒能阻止楚國的衰亡,我不能,項氏一族亦不能。然後舅父帶著我們一路流亡,亦是不許我在武功上有絲毫懈怠,將我扮成男裝,成日所想便是如何滅秦,如何接近始皇帝……”留在她腦海中與這身武藝相關的種種,竟然帶不來半點美好而值得留戀的回憶。原來自己一直都厭惡著這身所謂的好身手。
“晏落。”扶蘇俯頭去看懷中之人,為何她的回憶充滿了昏暗的無奈?而自己卻情不自禁地為著她那絲無奈與落寞泛起了心痛。
“其實也不全是悲傷的。”晏落說時,唇角不自知地揚起。腦海中浮現出那個一身明黃、不沾點滴俗塵的人,那是她黯然回憶中永遠擦不去的一個溫暖亮點。
扶蘇怔怔看著她那動人一笑,她唇角的笑是為誰而起?在她記憶深處是否銘記著某個讓她由衷深感溫暖的人?扶蘇真希望自己此時能有讀心妙術,好看透她心底那不願與人分享的人,究竟是何模樣。
正想開口相問,被篤篤的敲門聲打斷。
扶蘇眸色一冷,莫非是取泉水的宮女已經返回了?
從容踱步上前,開啟門,只見侯生面色蒼白地望著自己。
“侯生,可是那宮女……”聲音戛然而止,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