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最後一面麼?
情何以堪?
當初是身在西北,軍務纏身,無法回京見康熙最後一面;現在呢?身在遵化,為父守靈,卻無緣送慈母最後一程?!
胤禎,你可曾聽到額娘臨終前聲聲泣血的呼喚?你可能想到額娘彌留之際那一抹不甘心的怨恨,你可曾……
心底一陣抽痛,牽發了無盡的痛,我大力的喘息著,耳畔模糊的傳來陣陣呼喚聲,卻聽不真切,只是死死的抓緊心口。
“額娘,額娘,您怎麼了?額娘……”
弘暄著急的呼喚越來越飄虛,眼前神態各異,卻都面帶哀色的面孔愈漸模糊,我握緊了拳頭,以掌心的痛喚醒片刻的清醒,凝神細細的望著明黃的方向。
倏然對上一雙漆黑的瞳眸,如此的熟悉,似是那青海湖畔淺笑的傲然身影,可是火光剎那,凝神細看,卻發現,不是他!
他的視線,好似旋轉的漩渦,我執拗的想要看清他眼底的悲痛,卻在漩渦中迷失了自己,陷入了萬劫的黑暗。
醒來的時候,心口仍是悶悶的,憋得連呼吸都牽發著疼痛。入目所及,卻是我不熟悉的地方。
暈黃的燈光下,華麗的裝飾擺設,佈局嚴謹莊重,我蹙眉暗暗猜測著。
緩緩的起身,身邊卻空無一人。捂著胸口,聯想起近幾年自己身體的每況愈下,心底不禁黯然,厚厚的霧氣籠罩在胸間。
快速的著裝,我著急的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總覺得有什麼在吸引著自己,催促著。
出了偏殿,我才看清此地——寧壽宮!
他終究還是將德妃移到此處了?這樣的作風,還真是——偏執而執著。
“貝子允禵,無知狂悖,心高氣傲,朕唯欲慰我皇妣皇太后之心,著晉封允禵為郡王。伊從此若知改悔,朕自疊沛恩澤;若怙惡不悛,則國法具在,朕不得不治其罪。”低沉的話音,帶著絲絲沙啞,卻一字一句的打入心底。
我急切的趕往正殿,偌大的寧壽宮卻異常的安靜,四周空無一人,大殿內一片肅靜,兀自對峙的二人同樣的昂首。
一個多月未見,胤禎面容上難掩悲慟,佈滿哀色,可是眼底卻灼熱似火,燃燒著滿腔的怨恨,直直的,不甘示弱的怒視著雍正。
“郡王?我不稀罕!如果不是你,額娘怎麼會有事?你現在假惺惺的在這裡悲哭,哭給誰看?”哽咽的話音裡夾雜著濃濃的鼻音。
“朕念你是朕胞弟,處處忍讓,你不要以為朕不敢動你!”雍正一震,似是被說到了痛處,面色瞬時慘白,透著淡淡的青色。
胤禎上前一步,嘴角嘲諷的勾起。
“胤禎。”我趕在他開口前出聲,扶著門框遠遠的看著他。
不遠處的二人同時回首,雍正看清我後,抿唇沉默,面色陰沉;胤禎卻倏地踱步而至,揚起的右手輕輕的摩挲著我的面頰。
“胤禎,額娘盼了你那麼久,別在這裡吵了她,讓額娘安心的走吧!”我拉著他的手,緊緊的攥著,掌心一片溼濡。
他沉默,目光如炬,眸底殷紅,下唇之上,遍佈著斑斑隱忍的牙印。
腰間一震,我已被他攬入懷中,緊窒的懷抱,彷彿扼住了呼吸,然而,我卻覺得心底仿若盛開了朵朵雪蓮,絲絲甜蜜。
雙雙跪於大殿之上,我的身體微微的靠著身旁的胤禎,望著面前硃紅色的梓宮,久久的沉默。
雍正特准我們今夜在此守靈,一干人等早已退離。
“月兒,我好恨……”
‘恨’字出口,我莫名心驚,驚顫著側目看他。
胤禎沉痛的目光緊緊的鎖在梓宮之上,雙唇幾開幾合,“打小兒,額娘便疼我,舉凡我想要的,她定會送到我面前……我要是生了病,額娘便在永和宮裡以淚洗面……以前的我想要引起四哥的注意,可是他見了我,不是查問功課,便是沉著臉不說話……漸漸的,我便和八哥越走越近。”胤禎彷彿陷入了回憶,唇角那抹譏諷的笑意無盡哀傷。
“月兒,成王敗寇。我從沒指望他會封我親王,也不覬覦他善待我。一母同胞,要論世間最瞭解他的人,我算是一個。我甚至不怨他囚我於景陵,只是、為什麼額娘病重,他卻不肯讓我見她最後一面?他明知道額娘心中所想,為什麼卻執拗的不肯成全?倘若不是他當初繃著一張面孔,喜怒無常,額娘又怎會不敢與他親近?”
“胤禎,”我輕喃,打斷了他激憤的話語,“那天我親耳聽到他說讓你速速回京,我一直在府裡等訊息,可是直到深夜,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