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抱了酈琛一下。兩人間原本幾近劍拔弩張,這突如其來的親熱舉動便令得酈琛微微一愣,心中卻湧起一股暖意,道:“我理會得。你回家去等著我罷。”
酈琛看著簡淇的背影消失在小巷中,轉過身來,走到鄭宅院牆下,攀上牆頭,翻了進去。
他前幾日已經來探過這宅子,知道這牆後乃是鄭家的花園。剛剛在牆上露出頭來,適逢那月亮穿入了雲後,隱去了清光,整個院中一片黑魆魆地,不見半點燈燭,亦不聞一些人聲——那幾十個人便如被這宅子吞沒一般,全失了影蹤。酈琛遊目四顧,忽見西北角上生著一棵巨大樟樹,彎彎曲曲的枝條後面,隱約透出一點光亮。方欲舉步,忽然間月出重雲,光華大盛,立時便見到兩邊遊廊的暗影裡立著數人。酈琛疾忙收步,回身藏到了一座滿布攀枝薔薇的木屏風後,背上出了一層冷汗,心道:“好險!”
再舉目看去,見數十人錯落分立四下,隱然有序,卻見不到那被護衛的人在哪裡。
忽聽得一個低沉的聲音道:“那部《子午內經》,現下是在你手上罷?”
這聲音近在咫尺,只嚇了酈琛一跳。循著聲音來處望去,登時恍然大悟:“原來那人在亭子裡。”這園中有個小小的八角亭,半壁覆滿了藤蘿,正將他的視線遮住了。
酈琛貓著腰在那木屏風後走了幾步,透過格眼向外張望。見那亭子裡兩個人一立一坐。坐著的那人身著紫色長袍,大約四十上下年紀,一張國字臉龐,相貌甚是雍容儒雅。另一人雖是背向而立,酈琛仍是一眼便將他認了出來,心道:“鄭曄竟又回湖州來了,那是甚麼時候的事?”剛剛轉了這一個念頭,便見鄭曄身子一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坐著的那人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似是等他開口,然而過得半晌,鄭曄只是不出一言。那人嘆了口氣,道:“重華,你起來罷。”見他不動,便伸手相扶。
鄭曄站起身來,那人便道:“你擅稱我的命令,脅迫那餘風陵為你尋書……”酈琛聽到這一句話,心中一動,忖道:“原來這人便是信王趙煐。”又聽他續道:“……這也罷了,但你練成了《子午內經》上的武功,竟當眾顯露身手,卻未免將周圍人的見識看得小了。”鄭曄低著頭道:“是屬下一時失察,中了趙暄的詭計。”
趙煐道:“餘風陵說道,他只替你尋得了這《子午內經》的前半部,另外半部,你卻是從何得來?”鄭曄道:“另外半部,是屬下家中原有的。”
酈琛心道:“餘風陵騙我寫下的那半部《子午內經》,早被牧謙拿去燒了,怎地他還能弄去給了鄭曄?嗯,多半是他之前便趁我不備,偷偷錄下了副本。”
趙煐搖頭道:“到這時候,你又何必再虛言欺誑本王?你家裡當初若還剩了這半部經書,則聖上查問之時,豈會隱瞞不出?這半部書,分明是你從宮中得來。你……好大的膽子。”嘆了口氣,道:“重華,我念在你父親份上,一直將你當自家子侄般看待,你這般任性妄為,我卻也護你不得。”
鄭曄道:“屬下得了王爺這許多年的恩寵,已是分外之幸。”趙煐道:“你既知是分外之幸,這一件事,為甚麼卻瞞著本王下手?”頓了一頓,道:“你怕本王知道你要圖謀酈家的經書,便會想到你進獻那道以退為進的計策,原是另有居心。”
鄭曄木然道:“屬下罪該萬死,請王爺治罪便是。”
趙煐道:“想來那些酈文道同趙暄暗中勾結,圖謀對本王不利的證據,也是你虛造的了。”見鄭曄垂頭不語,嘆道:“你一番計議,騙得我斬了自家膀臂,你……你好得很啊!”酈琛聽到這裡,心道:“果然還是鄭曄搗鬼。”
鄭曄忽地抬起頭來,道:“屬下雖有欺瞞,可這一條計策,也非全對王爺不利。倘若不是折了一個酈文道,如今兵部上下,又豈能皆是王爺一脈?王爺素來精明,若不是自家心內起疑,決意要除去了酈文道,屬下捏造的那些證據,又哪裡欺得王爺法眼去!”
他這幾句話語氣頗為無禮,趙煐受了這般挺撞,卻也不生氣,站起身來,負著手在亭中走了兩步,道:“十一年前崇文院秘閣失火,將《子午內經》燒得只剩了殘缺不全的後半部,天下只道《子午內經》自此失傳,卻不知這經書另有一個副本,賜給了定國侯府。然而失火案後,定國侯卻不能將那副本貢出。當日的刑部尚書李渠原是同他不妥,三言兩語,便給他定了個失落御賜物大不敬之罪,下了死牢,又將他全家都拿去了拷問。”向鄭曄望了一眼,道:“你家的這一部書,原來竟是酈文道偷了去。你一家因此罹禍,要尋他復仇,也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