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伐,移到程音跟前,唇瓣嚅囁,似動未動:“此事皆因我而起,她是我的同胞姊姊,與我容貌如出一轍。”言罷,不忘收回目光,深深瞧他一眼,又道:“我的名字,原來喚作林子佩。”
她的輕言輕語,好似一句魔咒,在耳邊遊移、迴盪、漸漸佔據所有思緒。程音恍惚間,狠狠地甩了下頭,眼前的喧鬧才霎時躍進視野內,他端坐於馬上,緊閉薄唇,勒馬傾身而下。進門前,鄭重地瞧了一眼那朽化的招牌:於家布坊,才邁過門檻。
十里鎮早先是官道必經之路,月轉星移,許多年過去了,這裡已不再是交通重鎮,但卻仍保持著熙熙攘攘的街道,人丁興旺的老宅。那布坊是鎮上最大的一家,穿紅戴綠的姑娘接踵比肩,見程音立在鋪子當中,個個羞紅了面頰,竊竊私語忘之所以。
他善意的散出目光,不緊不慢地打量身邊往來,此時心境,難以言喻。他原本心如死灰,後又冥冥之中湧起妄想,直致今日金時,他緊繃的思念,想見卻更怕一切只是虛幻。
“姑娘,你這衣衫太過灰暗,在咱家挑塊料子吧!”掌櫃的大嬸嗓門大,熱絡地招呼,也引著程音的目光往那邊投去。
那瘦小的背影,裹著破舊的青衫,辨不出男女,只是寥落的搖搖頭。
“瞧著水藍的緞子,做成百褶裙,配上一對搖搖晃晃的玉墜子,要多打眼有多打眼。”
“我……我沒有耳洞。”那聲音怯弱弱的,撂下這句,無名的呼吸顫顫,扭身往裡去了。
程音登時被吸住所有氣力,魂不守舍的跟上。布坊的裡間沒人,大敞著門面,各種綵綢色布,晾曬在院中,他目光搜尋,見那身影倒坐在井邊。一時不敢上前,只沿著院落的窄廊子,繞到對面,終於瞧見了她的面貌。
假面早已揭去,清亮亮的眉眼沾染了一層水色,她伸出雙手,從木桶中捧起水,打在臉上,靜靜抽泣。正午過後,日光慵懶普照,朦朧了小院中的顏色,朦朧了水花的瑩瑩亮澤,也朦朧了眼前的女子。
他腳步漸進,瞧她抬起臉來,揚起一雙哭紅的眼睛,驚愕時粉唇微啟。不等她起身,他上前握緊了她的小手,這回無需低頭確定,那熟悉的觸覺,似曾相識的溫度,喚醒了幾日前的種種,讓他心頭終於暖熱。
二人愣愣地瞧著,那無言中盡道了思念、傷痛、無奈、躊躇……直到她緩緩起身,方要向前一步,忽聽得身後衣袂拍打之聲。
回首才見,姜仁翦一襲黑衫打扮整齊,拉了她另一隻腕子,目光如刃,注視程音,冷冷道:“要人,先過我這關。”
坦坦相印
紅日嵌在青瓦屋簷一角,黃橙橙地濾過層層彩布,幻化成五顏六色的華麗。光影交錯時,那晾曬布料的高架緩緩移動,在院子中央空出一片。林子衿立在院門口,盯著灰磚上的一點水漬,愣愣出神。
“哼!想不到皇兄為了那個丫頭,竟然要和程音大打出手!”不知何時,姜采薇也來到布坊的曬布場院,陰陽怪氣的逸出一句。
“看來昨晚還是不夠?”她扭頭,瞧見嶽相秋與姜采薇並肩而立,挑歪了一邊眉毛,笑道:“還有心情管別人的家務事。”
“你……你何時到的十里鎮?”公主顯是驚慌失措,縮肩想躲,卻還是被他長臂箍在懷裡,眯著眼睛往臉上一貼,穩穩地貼上嘴唇。
“啊……”他心滿意足地咂咂嘴,依舊嬉笑:“你皇兄已應允咱們的婚事,怎麼娘子見著相公不歡喜?”
“你這淫賊!”
只聽的耳邊一聲痠軟的呻吟,不知採花賊是用了什麼法子,終於讓她消停了。林子衿心中沉悶,無暇再看,正過頭來,瞧見斯夢款款而來。
“你還沒想好?”她停在跟前,拉過她的手掌,眉頭微皺,隱隱替她擔心。
“我……”她抬頭斜睨,院裡的窄廊內,聚了不少人,有隨行的兵士,亦有不少村民。“我此時若是走了,可否省去這些麻煩?”
“除非你可說出,到底跟誰走。不然……”斯夢頓了一頓,回首望了程音一眼,他立在不遠處,蕭蕭然,仍是目不轉睛的凝視,“不然,誰也攔不住他倆。”
“逃不開,忘不掉,愛不成……”她低垂的眼眸中,霧氣濛濛。“我該如何?”
“你若真想走,便不會耗到此時。”清冷的聲音,令她心中一驚。潘琪玉已極力掩藏怒意,但忿恨含在目光之中,好似灼人的火焰。“時至今日,你仍作惺惺之態,妄想拆散我與音哥哥?”
林子衿啞然,愧疚的頭也不敢抬,卻聽斯夢擋在身前,慍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