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軟了膝蓋,面面相覷一陣,拔腿而逃。
程音鬆手讓那支染血的竹滾落在地,環視散落的屍體,他咬了咬牙齒,轉身幾步在林子衿身前蹲下,見那綁著腕子的布條已浸滿血,他將她馱在背上,抬頭之際,忽然心中一驚,前方一丈之外,不躲不藏,大大方方站著一人。
此人蒙面,土布衣衫,身量並不高大,手持一柄出鞘長劍,似是等候多時。程音微微皺眉,不敢掉以輕心,與他對上目光,來者並不迴避。程音徒著雙手,猶豫片刻,將林子衿在背上顛了顛,便像沒見過那人一樣,另擇了條路邁開腳。
餘光瞥見那人影一晃,眨眼間已到跟前。程音再瞧他的眼,心中已有幾分佩服,此人內力在自己之上,輕功略遜於林子衿,可算上是高手了。
程音無心戀戰,一心救人,於是忍了忍,一言不發地錯身而行,卻見那人橫刀在前。
“你背上的人是誰?”蒙面人聲音低沉,不甚年輕。
“呵……”程音苦中作樂地一笑,勾了嘴角道:“我娘子!”
那人似乎也輕笑地顫了顫身子,探頭打量林子衿的面容,搖了搖頭。
“懷春散在她身上,留下人,放你走。”
“什麼散?沒聽過。我夫妻二人路遇匪徒,好不容易度過劫難,怎麼又碰上你這壞人……要錢我全給你,娘子不能丟了。”
“程音……”蒙面人又深沉起來,道出了他的名字。“你劍法確實精妙,還配得上這張臉。不如,你我切磋一番,不枉費這一面之緣。”
“前輩既然肯賜教,晚輩不敢不應。”他聽他口出此言,知躲不過一場劍鬥,漸漸收起了笑容。“前輩知我姓名,卻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這張臉,是給死人看的!”蒙面人聲音揚起,甩手擲出一物。“接劍!”
程音一手扶著林子衿,一手勾了那劍柄,劍鞘直愣愣地飛出,嵌入土裡。
“看來,任瀟泉還有兩下子,改日需與他會會。”他腕子一勾,將長劍亮起,道:“將人放下,再與我戰。”
程音卻不聽他講,伸手挑折了一根死人腰帶抓在手上,將林子衿與自己綁了個結實,完事後輕輕躍了兩下,聽見她輕聲嚶嚀才放下心。
“呵……你這可算捨命不捨妻?”話音未落,劍氣已飛出。
程音斜了身子,出劍刺喉,那人避得輕巧,轉身反掌,結結實實印在程音胸前,他踉蹌兩步,舉劍護體,咳了一口血,卻忍在嘴裡不肯吐出。劍光又閃,那人已近前朝他下盤揮來,程音提劍去擋,只覺得虎口被震得劇痛,心道:此戰已敗,走為上策。
思忖過後,他旋即提氣往竹林豐茂處奔走,十足的狼狽逃走之態。那人哈哈一笑,道:“怎麼總是想跑呢?”
程音雖是心中氣惱,面子上也過不去,但覺得背上林子衿越來越涼,不由得焦躁不安,暗暗罵道:“懷春散是個什麼玩意兒,引來這麼個高手。”
腳下正忙著,他忽然見前方綠竹見一抹銀色掠過,心道不妙,猜想是那蒙面人的長劍已近在咫尺。他驚了一身冷汗,回手護著林子衿,轉過迎劍,見那銀光飛來,直指著自己胸脯。
程音心中猛地一縮,無聲自言:今日,吾命休矣!
他眼睛一閉,心中不懼,反而亂七八糟琢磨著:不要刺得太深才好,免得一劍兩命。
耳邊忽然“當”的一聲巨響,面前寒氣消散,程音睜眼見一藍袍老道與蒙面人鬥作一團。這般天降奇兵,讓他舒了口氣,雖心裡急著給林子衿治傷,但恐怕這藍袍老道挺不住,白白為自己送了性命,只好停步觀戰。
此時天已大亮,只是林間霧氣昭昭,略顯色暗,程音眯眼湊近,驚異二人劍法精妙,忍不住手中比劃,慌亂間竟偷學了幾招。蒙面人出劍凌厲,老道內力充沛劍氣逼人,林間疾風送爽,竹葉簌簌而落,兩位高手過招,讓人一時忘卻了是非,眼中只有絕妙的身手。
程音目不轉睛,忽見那蒙面人左手背後,似有暗招,高聲喊道:“前輩小心!”
話音剛落,一陣黑煙騰起,汙染了視線,他恐那人來搶林子衿,忙動手解了布條,將她抱在懷裡,矮身防備。
須臾,瘴氣四散,林間只剩下老道一人,蒙面的早已不見蹤影。
“請教前輩尊姓大名,今日救命之恩,晚輩程音銘記於心。”他帶著懷裡的人,欲上前行禮,被那老道攔下。
此時打量,那老道五官祥和,面色紅潤,一副仙風道骨的脫塵之相。
“程公子不必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