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3 / 4)

小說:沉重的肉身 作者:博搏

相干。 可是,卡夫卡自從與菲莉斯建立關係以後,也時常禁不住渴望她坐在自己身邊——這已經是在向菲莉斯要求存在,甚至有一次對菲莉斯說,自己寫作時也想到她。異性之間的渴望和想要,在卡夫卡的私人理解中就是惡的誘惑,對付自己對另一個人的渴望和想要的方法,就是把它們看作誘惑。卡夫卡如此害怕,就因為這惡的誘惑會引發他性情中的“虛弱、缺乏自信心、負罪感”。 於是,對卡夫卡來說,婚姻不過是與女人的鬥爭,這鬥爭在床上結束——當然,也可能從床上開始。 更可能是從床上開始,在咖啡館或法庭——從來不會在花前月下——結束。 13。 認識開始產生的第一個標誌是死亡的願望。一種生活看來是不可忍受的,而另一種又不可企及。人們不再為想死而羞愧;人們憎恨舊的牢房,請求轉入一個新的牢房,在那裡人們將開始學會憎恨這新的牢房。 要不是因為我們已經知道卡夫卡訂婚的目的——重返私人天堂的手段,這則筆記很難懂。 認識菲莉斯,同她訂婚,是卡夫卡迫不得已的事,以便為了擺脫“不可忍受的”生活。進入了與這一個女人——菲莉斯的相互認識的關係,卡夫卡又覺得像進入了“一個新的牢房”。畢竟,卡夫卡覺得孤單的生活有的時候也是不可忍受的,而另一種生活——按我的理解,這指的是像袁枚那樣與女友、而不是妻子一起的生活、漫不經心的生活(像在天堂)——又不可企及。 訂婚就是相互認識。 在古希伯萊文中,yada‘(認識)的意思就是Zuo愛——亞當與夏娃相互yada'了。這種認識與死亡是在體地相關的:為了擺脫不可忍受的生活、“虛弱、缺乏自信心、負罪感”的生命狀態,卡夫卡開始了與菲莉斯的相互認識。在這種關係中,yada‘改變了羞愧。 但卡夫卡很快發覺,相互認識的狀態不過是轉移牢房而已,從為想死而羞愧的牢房轉入不為想死而羞愧的牢房。 誰是牢房的監管者?上帝,還是社會制度?——尼采說是上帝,福柯說是社會制度。 逐走上帝、取消社會制度,牢房就不在了?——卡夫卡說,不!沒有上帝或社會制度,身體也是牢房。因為不可忍受的和不可企及的生活都是身體的世俗感覺,身體的感覺本身就是牢房。只有在既非不可忍受、亦非不可企及的生活中,身體才不是牢房。只不過,在這種生活狀態中,身體已經沒有了感覺。 15。 像一條秋天的道路:還未來得及掃乾淨,又被幹枯的樹葉覆蓋。 這根特別溼潤的經脈是卡夫卡在進入與菲莉斯的關係後對自我感覺的描述。 什麼“像一條秋天的道路”乾枯的樹葉?可以把太多的語詞放在主語的位置上,以至於每一年秋天的道路都有新奇感。 我想,這裡最適合作為主詞的是卡夫卡的身體,因為這一個身體正處在持續不斷的關鍵性瞬間。 在卡夫卡的透徹目光裡,自己的身體在婚約狀態中有如飄落在一條秋天的道路上的乾枯樹葉。舍勒認為,人間的普遍真理往往是由最為個體性的生命體驗道出的。卡夫卡在自己婚約狀態中的這一體驗,也許無意中道出了一個普遍真理:每一個體生命的在世命運,就像一片乾枯的樹葉。在世俗生活中、或者說在個人生命的歷程中,個體就是不斷被掃除或被覆蓋的乾枯樹葉。 24。 把握這種幸福:你所站立的地面之大小不超出你雙足的覆蓋面。這是卡夫卡在婚約狀態中產生出來的一種願望。 現世生命的時間是秋天的道路,讓人覺得滿目淒涼。幸福是秋天道路上的陽光,給乾枯樹葉帶來可以渴望和想象的生機。一個人必須知道什麼是自己可得的幸福。如果既覺得一種生活不可忍受,又覺得另一種生活不可企及,就是一個人對幸福的想象太過分了。卡夫卡努力想說服自己——不要失去耐心。人不能把握幸福,都是因為超出了自己的雙足所佔的地面尺寸。卡夫卡丈量過——《城堡》中有個土地丈量員,地窖剛好是自己的雙足可以活動的圓周面積。 知道自己幸福的尺寸有多大,也算是有耐心了。 可是,人對幸福的渴望引發的對美好生活的想象,很可能變成對幸福的奢望,以至於忘記了,幸福不過是秋天道路上的陽光,斑駁、絢麗而易逝,甚至可能只是灑在秋日溼霧中的幻影。 30。 善在某種意義上是絕望的表現。 在什麼意義上? 看來,卡夫卡訂婚後更加絕望了。在與菲莉斯的關係中,卡夫卡覺得自己雙足所佔地面的尺寸日漸縮小。於是,善成了在絕望中伸出的求救的手,成了自己日漸乾枯的身體渴求的水分。 兩次訂婚後,卡夫卡都很快逃出了婚約,說明婚約關係是他無法忍受的。卡夫卡在與菲莉斯的非婚約關係中呆的時間要長得多,他既需要菲莉斯,又無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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