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就不容易忘記。”
車門啪的一聲,在身後關上。說不清是不是這個聲音驚到了自己,杜微言心臟微微一滯,一低頭的時候,江律文修長的影子落在離自己極近的地方,細長,搖晃著像是加熱後被拉長的玻璃絲,叫她想起一段詭異而迷濛的時光。
大隱隱於市。杜微言以前路過中山路,從來也不知道這裡還有這麼一座酒府。門口看起來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扇鐵門,只有踏進去了,才覺得別有洞天。
綠蔭掩映,溪水迢迢,彷彿是民國時的一抹舊影,又像是一段婉轉凝滯的時光。
一幢紅瓦白牆的小宅上還探著一個小小的老虎窗,壁上更是爬滿了藤蔓,因為是秋日,略有些蕭瑟和澀索,一陣風掀起數張枯葉,如蝶般飄落至草坪上。
杜微言張望了一下,略感好奇。
“來,這裡。”江律文對她伸了伸手。
杜微言跟上他的腳步,踏進大廳。
穿著正紅色旗袍的小姐儀態優雅的迎上來,微笑道:“江先生,這邊請。”
江律文放緩了腳步,走在杜微言身邊,見她對周圍略有些好奇,解釋說:“就是隨便吃個飯。這段時間政府對明武那邊要有開發的大動作,就找一些專家和學者來談談看法。沒什麼大事。”
杜微言腳步一停,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頭,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在研究……”
話一出口,就有些窘迫的停了下來。她的課題申報、經費支援,江律文不會不知道。
江律文並沒發現她的異樣,他也停下腳步,彼此間熟悉得彷彿是兩隻頻率一致的鐘擺。黃色的燈光讓整條走廊蒙上了淡金色的輕紗,江律文低頭看著她,忽然微笑起來:“小師妹,你該問問,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雖是半開玩笑的口氣,杜微言卻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她匆匆忙忙的一低頭,給他瞧見側臉柔潤的弧度,膚色剔透如水晶。
恰好服務小姐推開了包廂的門:“請進。”
杜微言從他身邊走過,掠起一股氣流,有著馨香的味道,卻不濃烈。
江律文想起了那個冬夜,他坐在酒店的大堂,身邊的花瓶插著幾支香水百合,味道就是這樣。草木的清冽,微醺的香意,而他看著那扇電梯的門開開合合,彷彿是水銀流溢。
他知道她在三樓。
可她始終沒有下來。
就像此刻,他看著她從身邊走過,那份刻意的疏離,叫他覺得無可奈何,卻越發的想要重新靠近。
“你們……真的決定要開發明武?”杜微言跟著江律文的步子,問道,“看上去,力度不小。”
江律文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們這次和政府合作,都是看中了明武那一塊旅遊產業潛力很大,早就說要開發,前後找專家論證了好幾年了。不是亂來。這一次他們提出了很多不錯的方案。其中就有方言和當地的儺戲,如果可以好好利用,產生的效益,就不僅僅是經濟上的了。”
杜微言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那當然是最好了。”
同席的還有民俗學、宗教學和旅遊開發的一些專家學者。宴席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杜微言站起來,低聲對江律文說:“我去接個電話。”
同事小梁打來的。語音實驗室的一臺儀器大約出了些故障,小梁在那邊急得團團轉。
杜微言安慰了她幾句,身側走過兩個服務員。紅色的旗袍開叉到大腿,修長的美腿若隱若現,青春而美麗。其中一個笑著說:“今天01宴請的客人可真年輕。”另一個不知道說了什麼,杜微言沒聽清,只記得一串笑聲彷彿銀鈴,散落在深紅的地毯上。
杜微言漫不經心的看著她們進去另一個包廂,電話裡小梁的聲音有些驚喜:“哎,沒事了。修好了修好了。”
杜微言有些歉疚:“唉,真對不起,今晚本該我值班的……”
小梁的聲音很爽快:“沒事。你和我客氣什麼。掛了啊。”
回到包廂,對坐一個老先生遙遙發話:“小杜,你們上次申報的那個方言地圖專案,標註得怎麼樣了?”
杜微言在讀大學的時候,曾經上過他的課,算是門生,於是恭恭敬敬的回答:“現在進行到了明武這一塊。”
“哦,明武的方言,雖然比不上闐族語,可也是活化石啊。上次還有人提議拿這個申請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我看啊,是得保護。不然,過上兩年,就全沒了。”
杜微言點頭,最後笑了笑說:“我們正抓緊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