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了不起,讓我對他膺服不已。我在文壇廝混數十年,發現這種自我感覺良好的同行,多得不可勝數,一片汙泥濁水。然而,他們比起這位老爺子的文,老爺子的才,甚至老爺子的風流,有著天壤之別。可今人之神氣活現,幾乎都超得過袁老爺子。因此,我覺得袁枚管別人怎麼看,怎麼想,怎麼煩,怎麼笑話,他在南京城裡的隨園裡,坐定了頭把交椅,那就更理所當然了。
他這一輩子也真是開心,他的全部快樂,是建築在他的識時務,知進退,善經營,能鼓吹,會炒作,擅公關,廣交遊,好風雅上,這當然也並非很容易就能達到的高水平,那是智商加上閱歷,才華加上膽識的結果,僅此還不夠,還要加上老臉皮厚,加上不擇手段,方可臻至圓滿境界。因此之故,長達半個世紀,他在儒林,他在官場,他在民間,他在三流九教,五行八作中所造出來的非凡聲勢,足以讓蔣和趙自愧弗如。
那時候,老先生退隱在隨園裡,左擁佳人,右列美姝,談笑鴻儒,往來俊秀;山珍海味,花舫堂會,茗茶美酒,水榭唱曲;官員慕名來訪,商紳絡繹於門,門牆桃李攀附,造請座無虛日;書商靠他掙錢,刻局賴他賜活,名流借他增光,詩壇由他主盟。他可以說是乾隆年間中國文人的風流魁首,引導時代潮流的浪漫先鋒,那時,既無文聯,更無作協,但他卻成為眾望所歸的不具領袖名位的實際文壇領袖。
“四方士至江南,必造隨園投詩文,幾無虛日。君園館花竹水古,幽深靜麗,至欞檻器具,皆精好,所以待賓�